靠山王府,正堂。
秦牧那句“靜候小婿的好消息”,如同一顆定心丸,擲地有聲。
但楊林畢竟是宦海沉浮、沙場百戰的老江湖,他活了這麼大歲數,見過的少年英雄不知凡幾,也見過無數天才在現實麵前撞得頭破血流。
他看著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賢婿,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歎息。
“唉……”
老王爺搖了搖頭,端起已經微涼的茶水抿了一口,聲音裡帶著一絲滄桑與無奈。
“賢婿,你的豪情,老夫懂。但明日的朝堂之上,恐怕不會這麼順利。”
秦牧劍眉一挑,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嶽父大人是說……宇文化及那些世家門閥?”
“何止是他們。”楊林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地看著秦牧,說出了一句讓他心頭一凜的話。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賢婿,就連老夫……也覺得,此時並非征遼的最好時機。”
此言一出,空氣似乎都凝重了幾分。
楊林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在訴說著一個沉重無比的秘密:天下反王何止幾十路?李密、竇建德、杜伏威……這些人哪個不是一方梟雄?我大隋內部已是千瘡百孔,百姓思安。此時此刻,最該做的,是攘外必先安內!”
“先把這些心腹大患一一剪除,待國力恢複,再集傾國之力,一舉踏平遼東,方為萬全之策!”
“隻可惜……”楊林苦笑一聲,臉上滿是皺紋,“陛下的心意,早已如離弦之箭,我等為人臣子,除了遵從,又能如何?”
秦牧沉默了。
他知道,楊林說的是金玉良言,是老成謀國之策。
但可惜,他有係統!他有李存孝!他等不了!
這個亂世,就是他最好的舞台!
“嶽父大人的顧慮,小婿明白。”秦牧站起身,對著楊林深深一揖,“但請嶽父相信我,這一次,會不一樣的。”
他的眼神,堅定如鐵。
……
翌日,天色微明。
洛陽皇宮,金鑾殿。
“咚——咚——咚——”
莊嚴肅穆的鐘聲回蕩在宮城之上,文武百官身著朝服,麵容肅穆,魚貫而入。
龍椅之上,隋煬帝楊廣頭戴十二旒冠冕,身著十二章紋的龍袍,麵色威嚴,不怒自威。隻是那眼神深處,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火熱與期待。
百官列隊站定,山呼萬歲之後,朝會正式開始。
幾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奏報完畢,殿內的氣氛陡然一肅。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重頭戲,要來了。
果然,一名禦史大夫越班出列,手持玉笏,聲音洪亮地奏報道:
“啟奏陛下!臣有本奏!”
“高句麗彈丸小國,狼子野心!自前隋以來,便屢屢挑釁我天朝神威,不尊教化,形同蠻夷!近年更是變本加厲,殺我邊民,掠我財富,實乃國之巨寇,心腹大患!臣懇請陛下,再發天兵,一舉蕩平遼東,將此獠儘數誅滅,以絕後患!揚我大隋國威!”
這一番話,說的是慷慨激昂,擲地有聲!
楊廣坐在龍椅之上,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然而,這番話卻如同在平靜的油鍋裡丟進了一顆火星,瞬間炸開了鍋!
“陛下!萬萬不可啊!”
話音未落,一個陰柔而尖銳的聲音立刻響起。
隻見宇文化及排眾而出,臉色凝重地跪倒在地。
“陛下!禦史大人此言差矣!如今我大隋,反王四起,民生凋敝,國庫空虛,早已不堪再戰!前三次征遼,耗費錢糧無數,傷亡將士百萬,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他身後,一大批世家官員立刻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紛紛跪倒在地,哭天搶地。
“是啊陛下!宇文大人所言極是!”
“遼東地勢險惡,山路崎嶇,我軍勞師遠征,補給困難,實乃兵家大忌啊!”
“當務之急,是剿滅內亂,安撫百姓,而非窮兵黷武啊陛下!”
“請陛下三思啊!”
一時間,金鑾殿內,哭喊聲、勸諫聲連成一片。
“放屁!”
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
屈突通怒目圓睜,站了出來,指著宇文化及等人破口大罵:“一群懦夫!我大隋有鎮北侯這等不世將才,有鎮北軍這等無敵雄師,何懼區區高句麗蠻夷?”
“沒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你們安的是什麼心!”另一名武將也跟著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