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窈驚叫一聲,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身。
她眼中的恐懼無法消退,急促的喘著粗氣,渾身已經被冷汗打濕。
回想剛剛夢到的,她氣息中帶著不能抑製的哭腔。
周景年死了,死得真慘,萬箭穿心,幾乎成了一個血人,直挺挺的倒在戰場上。
她明明沒有親眼看到,卻在這幾年間無數次的夢到,每夢到一次,心就會劇烈的疼一次,疼到無法呼吸。
周景年當時得貴人賞識,為了給她和孩子更好的生活想拚一把,上了戰場,結果給貴人擋箭,沒了命。
棺槨抬回來,薑窈打開,他就這麼靜靜地躺在裡麵,再沒有睜開眼睛看她一眼。
遍體鱗傷,他身上那些深入骨血的箭頭,箭杆都被齊根削掉,箭頭卻留在了身上。
貴人說,“景年臨死前,隻有一個願望,護他妻兒榮華一生。”
這話,讓她整個人都潰不成軍,哭得昏死過去。
腦中他的記憶畫麵一點點劃過。
從她被下藥而意外在一起,到嫁入周家,再到逃荒,周景年從來沒有對不起她,是她心中抑鬱,與陌生人親密懷孕,失去名聲和親事,失去一切,巨大的失意讓她心如死灰,恨不得死了乾乾脆脆,對他更是沒有好臉色。
可他一如既往操持好家裡家外,照顧她,保護她,想儘辦法讓她吃好的,逃荒路上,更是救了她無數次。
他本是知足的人,從沒野心,若不是為了讓她和孩子過得更好,怎會生了要立功要當官要榮華富貴的心。
她悔了,真的悔了。
她忘了告訴他,其實她早就心悅他,早就忘了從前的那些人。
那些不忿,那些心有不甘,早已在逃荒路上煙消雲散。
她不想要什麼富貴榮華,她隻想要他們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
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他沒了,寶兒也跟著去了。
她懷孕時食不下咽,加上災年環境艱難,體弱,九死一生生下寶兒,也是個體弱多病的。
大夫判他活不過十歲。
這年冬天,她萬分仔細,生怕他受涼生病,可還是沒能留得住他。
她愛的人都沒了啊!
薑窈哭得肝腸寸斷。
“窈窈,你咋了?做噩夢了?”
婦人聽到動靜,推開門跑進來,擔憂的看著她。
這是周景年的大嫂,李阿秀,是極好極善良的人。
“大……嫂……”
薑窈瞳孔猛地收縮,呼吸都放緩了。
這是李阿秀嗎?
她怎麼變得這麼年輕,好像五年前的樣子。
逃荒路上,她兒子大石頭意外丟失,他們兩口子就跟瘋了似的,大嫂更是一夜白頭,瞧著像是老了二十歲。
喪子之痛,若不是女兒紫晴還在,恐怕他們真活不下去了。
如今,是大石頭找到了嗎?
不,不對勁。
薑窈眼睛死死盯著她的臉,太不對勁了,她的眼神,她的神態動作,周遭一切都不對勁。
“窈窈,彆怕,夢都是反的。”
聽到薑窈喚她,李阿秀有些驚喜,“在咱們家,我們都會保護你的,餓了嗎,二弟去山上打了隻野雞,我正燉著呢,給你補身子。”
二弟。
薑窈心臟跳得極快,周景年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