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
才剛剛準備上路,杜氏直接把騾車上唯一的座位讓給薑窈。
不給自己,也不給兩個大孫子,而是薑窈。
李阿秀沒什麼反應,反而覺得這事兒很正常,紫晴石頭也沒什麼反應,三兄弟更是望都不望一眼。
周大伯一家是知道薑窈受寵,但當時她大著肚子,怎麼小心照顧都不為過,現在都生產了大半年,身體也好了,竟然還保持之前的照顧。
驚訝過後,倒也理解,畢竟薑窈的出身,本就是個身嬌肉貴的大小姐。
倒是旁邊的婦人們一臉的驚訝,犯嘀咕,杜氏怎麼這麼寵著薑窈,娃都生了,身體也養好了,她就應該跟她們一樣,提點東西下來走,給家裡減輕負擔。
啥也不乾光坐板車享福,年紀輕輕的受得住這種福氣嗎,杜氏竟然也樂意,真是魔怔了。
她們表情怪異,望向李阿秀,同樣是兒媳婦,同樣生了娃,婆婆光疼二兒媳,李阿秀恐怕不高興吧。
她們還真沒見過這種事,這種婆婆,她們自家的婆婆,那都是一個比一個精明壓榨,光會使喚她們乾活,下崽子,伺候丈夫照顧小孩。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杜氏對薑窈這麼好,對李阿秀倒沒這麼好,她哪能高興的起來。
誰料,李阿秀一臉的平靜,注意到了她們的視線,還一臉奇怪的望過去,“你們看啥呢?小心腳下,可彆摔了,接下來的路還長著呢。”
她們對視一眼,震驚又詫異,李阿秀竟然真的不生氣,心裡沒有不平,她們不信。
然後互相示意,想推出一個人去阿秀說說,這樣是不對的,當婆婆的可不能這麼偏心,讓紫晴石頭抱著孩子坐在板車上可以,讓杜氏自己抱著孩子坐在板車上也可以的。
幾個人你推我推,就是沒人肯站出去。
李阿秀疑惑的看著她們,“你們身上長虱子了,互相蹭什麼?”
終於,有個勇士站出來,她的目光朝著板車上望了一眼,低聲跟她說,“哎,你婆婆怎麼讓你妯娌坐上去了,尊老愛幼,應該你婆婆抱著小娃娃坐的,她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就應該多背點行李的。”
李阿秀奇怪的看著她,“你瞧著很輕鬆,是不是不累,幫我背幾個包行不?”
婦人當即後退一步,震驚的看著她。
她的態度,她明了了,竟然也是護著薑窈的,竟然真的不在乎婆婆的偏疼,“我這是在幫你,當婆婆的,哪能這麼偏心。”
李阿秀眼神更奇怪了,朝著婦人身後望去,“看你真是閒得慌……老棍叔,秀華嬸兒,你大兒媳說她擔子太輕了,想多背點東西,幫你們分擔!”
秀華嬸馬上就走過來了,笑著一邊將一個大包袱放到大兒媳肩膀上,一邊道,“我這大兒媳就是最孝順的,最能乾的!”
李阿秀連連點頭,無比讚同,“就是,你兒媳婦最能乾,又心疼你們,你們可享福了!”
唯有大兒媳蘭芝傻了眼,感受著自己身上沉重的包袱,欲哭無淚,後悔不迭。
行李已經很重了啊,現在更重了,像是身上掛著一塊大石頭。
她乾什麼多這句嘴,這麼多人,偏偏就她站出來了,就她一個人倒了黴。
蘭芝都快暈死了。
李阿秀默默無奈搖頭,真是飄了,家裡男人整了幾塊銀子,幾顆糧食回來,就以為逃荒不累了,還有心思管彆人閒事,之後要受的苦還多著呢。
竟然還想讓窈窈下車受苦趕路,她們皮糙肉厚,窈窈可不是,她聰明能乾,又會讀書識字,還能規避天災,就不該吃這種苦。
眾人緩慢持續的往前走。
路不是很寬,就一輛車車轍印的寬度。
他們要離開雲縣,穿過涼州,去尋找生路。
其實關於去哪,是有爭論的。
逃荒,定居,當然要去富庶的地方,越富庶,活下來的機會就越大,譬如京都。
京都貴人多,有錢人更是隨便一抓都是。
哪怕平日裡無災無荒的,都有很多人發善心施粥發錢,更彆說如今大災,搭棚子施粥的大戶人家就更多了。
反正,皇帝腳下,一般是不會容許饑荒成災的。
原本村長是想往那裡去,若能在京都附近分個地定下來,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兒了。
薑窈持不同意見,她想去麟州,麟州雖然不算富庶,但有山有水有糧食,更容易分到地,而且最重要的是戰亂。
前世,就是去的京城方向,一直往北。
太遠了,太難了,一路走來不停地死人,整個村又死了將近三分之二,這才到達京城附近,但連京城都靠近不了。
災民太多了,偌大一個京城,根本就容不下。
整個村都是住在野地裡,到處找活乾,找零工。
周景年急於擺脫這種狀況,找到一戶人家,當個刀客護院什麼的,才有銀子租了屋子,過上稍微像人一點的生活,但也嘗遍了人情冷暖,處處遭人白眼歧視,後來又被引薦給趙丞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