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逃荒大部隊,稱得上人山人海。
就在那人山人海中。
有個身材矮小的婦人,與其他流民一樣,麵容模糊,臟兮兮的。
但薑窈就是一眼就看到了她,認出了她,她的身形,舉止,哪怕是化成了灰,她都認識。
那是錦姑姑,母親生前最信任的貼身侍女,沒有嫁人,陪了母親一輩子,也是待她極好的長輩,將她從出生帶大。
可是她死了。
是母親下令親自打死的。
當時母親重病,躺在床上日夜難受,也是她親自照顧,無比貼心,可母親性情大變,時而發狂,竟說錦姑姑要下毒害她,直接下令將她打死,然後草席一卷扔了出去。
薑窈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龐營攔著她,不許她過去,她眼睜睜看著錦姑姑被草席裹著抬出去。
隨後不到一個月,母親也沒了。
她從來不肯相信,不信錦姑姑會下毒害娘,她對此百思不得其解,可屍體早已化作一抔土,哪怕再疑惑,真相也早已埋進土裡,成為她心裡永遠解不掉的心結。
可……今天她見到了什麼?
那明明就是錦姑姑!
或者說是她不知道的錦姑姑的姐妹,反正她絕不相信兩者之間毫無關係。
“周景年!”
薑窈喊了一聲,人潮擁擠,她抱著孩子不敢去找,她想讓男人替她去將錦姑姑找來。
她要問個清楚。
誰知,她幾乎不錯眼,可就在不錯眼的情況下,錦姑姑不見了。
像是一滴綠色的水進入藍色的海洋,隻是展現一瞬間的本色,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了。
薑窈呼吸急促,著急的在人群裡到處看,企圖重新看到錦姑姑的那張臉。
“怎麼了?”周景年停下了車轉頭問,他看到了薑窈的神態,擰了擰眉,疑惑的看向人群。
遇到熟人了?
人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薑窈灰心喪氣,“沒事了,繼續往前走吧。”
杜氏道,“是不是想上茅房,這會兒可不行,人太多了,停不下來,你再忍一忍。”
這官道上,大家朝著同一方向,幾乎是人擠人,人推人,一停下,後麵全都得停下,容易發生爭端。
太危險了。
周景年眼底閃過深思,但現在明顯不方便,他重新把騾車拉起來,一會兒找到地方停下修整,再問她個清楚。
官道裡又行了差不多兩個時辰。
前方一個林子,林子旁邊還有個破屋子,隻不過那破屋子連門口都堆滿了人,注定沒有他們的位置了。
村長示意在林子裡休整。
這片林子更大,更茂密,長著大樹還有大竹子。
當然,人也蠻多。
不再是之前的那條小道上,基本上隻有他們村自己人在趕路。
這片大林子,好位置得搶。
中間靠近裡麵的好位置全都有人。
這群人跟他們村一樣,都是一堆一堆的圍坐在一起,親戚與親戚一起,或者同村的,同鄉的,單獨行走的極少。
一張張陌生的臉,用冷漠的眼神望著陌生的新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