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觸感從身下的地麵滲入衣物,帶著一種萬年不化的死寂寒意。
葉晚知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攥緊了江行硯的手。
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在這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與死寂中,是唯一鮮活的錨點。
“沒事吧?”
江行硯的聲音低沉,帶著慣有的冷靜,但仔細聽,能辨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葉晚知借著江行硯的力起身。
“沒事。”葉晚知搖頭,借著石碑上那點微弱的蒼白光芒,努力適應著周圍的黑暗。
空氣乾燥得讓喉嚨發緊,彌漫著一種古老塵埃和石頭冷卻後的味道,空曠得讓人心慌。
星光太高太遠,吝嗇地灑下模糊的光暈,隻能勉強勾勒出近處事物的輪廓。
那座斷裂的黑色石碑如同一個沉默的巨人,矗立在虛無之中,散發著不祥而古老的氣息。
石碑下的那些屍骸,姿態各異,卻都保持著生命最後一刻的掙紮或蜷縮,衣物早已風化,露出底下灰白的骨骼,無聲地訴說著曾經的絕望。
“這裡……就是倒影的另一麵?”
葉晚知的聲音很輕,生怕驚擾了這片死亡領域的寧靜,或者說,驚擾了可能潛伏在黑暗中的東西。
江行硯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掃描儀,緩緩掃過四周。
除了石碑和屍骸,極目所望,隻有更深沉的黑暗和模糊的、可能是巨大岩石或建築的輪廓,沉默地蟄伏著。
“看來是了。”
他最終開口,聲音壓得更低,“沒有退路。”
他回頭望去,他們跌落進來的地方,此刻隻有一片濃得化不開的虛無,那扇“窗”已經消失了。
他的視線落回石碑那個發光的符號上,眉頭微蹙:“這個符號……我似乎在哪裡見過,很模糊。”
不是在這個世界,而是在更久遠、更破碎的記憶碎片裡。
葉晚知也凝視著那個符號,指尖無意識地撫過指環溫潤的表麵。
指環似乎與符號產生了一種極微弱的共鳴,一絲幾乎難以捕捉的暖意流淌開來。
“它好像在……指引方向?”
她不確定地說,那種感覺太微弱了,更像是一種直覺。
江行硯順著她感應的方向望去——是那片更深、更暗的區域。
鱗片刮過岩石的窸窣聲似乎就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時斷時續,忽遠忽近,讓人無法判斷確切的距離和體型。
“跟緊我。”
江行硯沒有猶豫,將她護在身後,率先朝著那個方向,小心翼翼地向黑暗中邁出第一步。
每一步都落得極輕,耳朵捕捉著任何一絲異常的聲響。
腳下的地麵似乎是某種堅硬的岩石,平整得不像天然形成,卻覆蓋著厚厚的塵埃。
葉晚知緊跟在他身後,她的共鳴能力在此刻變得異常敏感。
她不僅能感受到江行硯沉穩而警惕的情緒波動,像黑暗中穩定的燈塔,更能隱隱“聽”到這片死寂空間本身的“低語”——
那是一種深沉的悲傷、無邊的孤寂,以及被漫長時光磨損殆儘的虛無感。
這裡不像圖書館那樣帶著一種人造的“運行感”,這裡的一切都透著“終結”與“被遺忘”的氣息。
走了不知多久,或許隻有幾分鐘,卻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前方的黑暗中,隱約出現了一些不同的輪廓。
不再是隨意散落的巨石,而更像是……建築的殘骸?
他們靠近了一些。
借著微光,能看到斷裂的牆壁、傾頹的立柱,風格奇特而古老,絕非他們認知中的任何文明所建。
所有這些都被蒙在一層厚厚的灰霾之下,破敗不堪。
江行硯停下腳步,蹲下身,用手指抹開地麵厚厚的灰塵。
底下露出光滑如鏡的黑色石質表麵,上麵刻著極其繁複的、從未見過的花紋。
“這裡曾經有過文明?或者……某種造物?”他低聲道,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
葉晚知也伸手觸摸著冰冷的殘垣,共鳴能力讓她指尖微微發麻。
她閉上眼,極力捕捉著殘留的痕跡。“很混亂……很痛苦……還有……恐懼。”
她輕聲說,仿佛被那些殘留的情緒碎片刺痛,“它們好像在……逃離什麼?”
忽然,她猛地睜開眼,看向不遠處一堆特彆巨大的廢墟。
“那邊……好像有點不一樣。”
那像是一座巨大殿堂的遺址,坍塌得最為徹底,但在幾塊交錯疊壓的巨型石板下,似乎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未被完全掩埋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