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包裹著兩人。
隻有指環散發的微弱白光,勉強照亮腳下方寸之地。
塵埃在光柱中無聲飛舞,仿佛凝固的時光碎屑。
葉晚知緊握著江行硯的手,他的體溫透過相貼的皮膚傳來,是這片冰冷虛無中唯一的暖源。
她的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抱著那本獸皮冊子和所剩無幾的物資。
每一聲腳步落在厚厚的塵埃上,都顯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兩人默契地保持著沉默,全神貫注地感知著周圍的任何細微動靜。
那雙幽綠的眼睛和詭異的號角聲,如同懸頂之劍,不知何時會再次落下。
腳下的地麵逐漸變得不再平坦。
開始出現更多坍塌的建築殘骸和奇異的、扭曲的金屬骨架。
它們沉默地矗立在黑暗裡,像巨獸的屍骸,訴說著某種慘烈的終結。
葉晚知的指尖輕輕拂過一麵斷裂的、刻滿陌生花紋的牆壁。
冰冷的觸感下,殘留的混亂情緒碎片讓她微微蹙眉。
“這裡……曾經很痛苦。”她極輕地說,聲音在絕對寂靜中顯得有些空靈。
江行硯側頭看她,目光在微光下顯得格外深邃。
“能感覺到什麼具體的嗎?”
葉晚知閉上眼,努力捕捉那些飄忽的痕跡。
“很多……恐懼。還有……不甘心。像是一場來不及反抗的……吞噬。”
她睜開眼,眼神裡帶著一絲疲憊。
共鳴能力讓她能捕捉信息,卻也如同直接觸碰那些負麵情緒的源頭。
江行硯握緊了她的手,無聲地傳遞著力量。
“保留體力,彆太深入。”他低聲提醒,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
葉晚知點點頭,深吸一口冰冷乾燥的空氣,努力平複心緒。
他們繞過一堆巨大的、像是某種儀器的殘骸。
忽然,葉晚知停下腳步,目光被側前方某物吸引。
“那邊……好像有光?”
不是指環的光,也不是那些幽綠的眼睛。
是一種非常微弱、幾乎要熄滅的、柔和的乳白色光暈。
江行硯立刻警惕地將她護在身後,短刃橫在身前,凝神望去。
光暈來自一具半靠在傾斜石柱下的骸骨。
骸骨早已風化,披著一件破損不堪的、式樣奇特的暗色長袍。
那光暈的來源,是骸骨交疊的指骨中,緊緊握著的一枚吊墜。
吊墜的材質似玉非玉,散發著那最後一抹執著的微光。
葉晚知的心輕輕一顫。
她拉著江行硯,小心地靠近。
沒有危險的氣息。
隻有一種深沉的、凝固了的悲傷,縈繞不散。
她蹲下身,目光落在那個吊墜上。
吊墜的形狀,正是那個兩個交疊的三角形符號!
隻是比石碑上的更加精致,中央還嵌著一粒極小的、暗淡的白色晶石。
光暈正是從晶石中發出的。
葉晚知猶豫了一下,伸出帶著指環的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枚吊墜。
嗡——
指環與吊墜同時輕微震動。
一股比獸皮冊子更加清晰、卻同樣破碎的情感波動湧入葉晚知腦海。
【……逃不掉了……】
【……代號‘蒲公英’……種子……必須……送出去……】
【……告訴‘園丁’……計劃失敗……‘祂’的夢魘……滲透了……】
【……小心……懷瑾……他已不是……】
信息斷斷續續,充滿了絕望與最後的不甘。
最後的畫麵,是一雙沾滿血汙的手,顫抖著將吊墜塞進衣襟,然後徹底湮滅在黑暗裡。
葉晚知猛地收回手,臉色蒼白。
“又一個……”她喃喃道,“和留下冊子的人一樣……他們似乎屬於同一個組織?‘蒲公英’?‘園丁’?”
江行硯沉默地聽著,目光落在那個吊墜上,眼神複雜。
“看來,試圖反抗懷瑾,尋找出路的人,不止我們。”
他小心地掰開那早已脆化的指骨,取下了那枚吊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