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意的手臂停在半空,緊握的拳頭正對池硯舟,強裝鎮定,“沒有,你看錯了,我在鍛煉。”
她象征性揮了揮胳膊,差點掄到男人的身上。
原本尷尬的氣氛,此刻呈成倍增長模式,長發下的耳朵泛起一層薄紅。
她垂著腦袋站在他的對麵,從池硯舟的角度看,像一隻犯了錯的小鵪鶉。
池硯舟輕聲喚她,“沈梔意,你吃飽了的話,跟我來。”
沈梔意放下蛋糕叉子,“哦,好。”
乖乖跟在老板身後,他付了錢,他是老大。
池硯舟領沈梔意進了主臥,停在衣帽間的鏡子處,在牆邊摸索,“就是這扇門,按鈕在旁邊,你那邊的牆邊應該也有,密碼是159357。”
沈梔意將密碼記在手機備忘錄,“這是門?為什麼會有門?”
開關隱蔽得好似古代的密室,暗藏玄機。
池硯舟耐心解答,“開發商設計的,說男主人應酬回來擔心吵到女主人休息,可以去隔壁睡覺。”
沈梔意小聲嘟囔,“直接換個房間睡不就行了。”
豪華主臥套房,擁有兩張床,有錢人的世界沈梔意不懂,她不需要應酬不用參加飯局。
池硯舟幾不可查地微動嘴角,抬起一雙長腿,走過通道,穿到沈梔意居住的小臥室,“你的衣服呢?”
男人的眼睛在房間內打量一圈,床頭添置了幾樣小東西,能看出來,她把這裡當酒店,沒有搬來太多私人物品。
沈梔意指了指房間單獨的衣櫃,“在櫃子裡。”
她打開櫃子,裡麵掛了寥寥幾件夏天的衣服,隻占用了小小的一列格子。
池硯舟微擰眉頭,“你穿什麼尺碼?身高體重三圍和鞋碼發我。”
沈梔意疑惑道:“怎麼了?”
池硯舟:“買點衣服裝裝樣子。”
“我不知道三圍,沒量過,身高體重應該就可以了吧。”
沈梔意發送過去她的信息。
【身高165㎝,體重45千克,鞋子37碼。】
她仰頭看向眼前的男人,對上池硯舟的眼睛,透亮漆黑的瞳仁,微長的眼尾正掃在她的臉上。
沈梔意不自在地偏過臉,從小到大,她沒有和成年男人單獨相處過。
不可忽視的成年男性氣息,直直衝撞她的高塔防線,輕輕向後挪了幾步。
池硯舟捕捉到她的動作,做出類似的舉動,保持分寸感和邊界感,“你有沒有偏好的顏色?”
沈梔意隨口答:“米色白色百搭的色係吧。”
“早點休息。”池硯舟眼瞼微垂,提醒她,“以後早上起來要偽裝次臥沒有住過人的樣子,如果真有突發情況,我會說我加班晚了睡在這裡。”
磁性憊懶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男人的語氣讓沈梔意想起見他的第一次。
那是一個月前,池硯舟剛上任集團的總經理,被眾人簇擁進電梯。
電梯口光線黯淡,他的側臉輪廓轉瞬即逝,隱藏在陰影中,隻有聲音透過人群傳了出來。
低沉、壓迫、嚴肅,沒有發火,濃濃的質問感卻撲麵而來。
而她的領導,平時趾高氣揚,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低聲下氣和池硯舟解釋。
現在和當時幾乎一樣。
沈梔意低聲回答:“我知道,池總,晚安。”
池硯舟:“早點休息。”男人轉身回了主臥,門被輕輕帶上。
關閉了次臥與主臥連接的門,兩個短暫交集的人回歸到原本的軌道。
她和池硯舟是兩條突然靠近的平行線,在這一年需要短暫並肩前行。
沈梔意洗漱完畢,瞪著兩隻大眼睛,仰麵望向天花板。
她怕黑、認床,在陌生的環境中極難入睡。
回顧這兩天的種種意外,紛繁世界裡,意外撿到一張通往城堡的門票,她是誤闖入森林城堡的普通人。
不安、局促充斥著她的內心。
床頭沈梔意帶來的暖黃色小夜燈安靜作業,豪宅隔音絕佳,完全聽不見隔壁的動靜。
渾渾噩噩中,她閉上眼睛睡著。
翌日,沈梔意睜開眼懵了一圈,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乾嘛?
她的大腦宕機數秒,終於想起來,她是沈梔意,她接了總經理的大單副業工作,正躺在他的家裡,她要起床找吃的了。
沈梔意在走廊碰到池硯舟,差點撞上去,下意識後退,男人一身黑色襯衫配黑色西服褲,孤傲不羈、冷淡肆意。
他的袖子挽上去一截,露出勁瘦的小臂,骨骼的每一寸弧度恰到好處,仿佛精雕細琢。
許是和她一樣,第一回家裡出現陌生人,池硯舟幾不可查地停頓了幾秒,恢複如常。
男人漆黑的眼神淡淡從她身上掠過,淡淡道:“阿姨一會過來,在老宅做了許多年。”
“好的。”沈梔意有先見之明,床單鋪得平平整整,私人物品鎖進櫃子裡。
隱蔽戰宣布正式開啟。
沈梔意從冰箱裡拿出吐司,“那個……”
她想問池硯舟要不要吃,算了,為了避免昨日蛋糕的尷尬事件再次上演,選擇閉上嘴巴,隻拿了自己的一份。
池硯舟慵懶坐在餐椅上,瞥向對角線的姑娘,“給我一塊。”
“哦。”
沈梔意推開椅子,“您吃幾片?”
矜貴的大少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兩片。”池硯舟挑眉看她,“在心裡罵我什麼呢?”
沈梔意哂笑道:“我怎麼敢罵您呢,池總。”輕輕放在他的麵前,不敢有一絲怠慢。
“麵包味道不錯。”
池硯舟沒有接她的話,反而點評了麵包的味道,奇奇怪怪。
上午十時,阿姨敲響了家裡的門。
沈梔意如臨大敵,進入一級警備狀態,挪到池硯舟旁邊坐著,挺直脊背和腰板。
“池總、太太,中午想吃什麼?”是一位中年阿姨,舉手投足之間溫和有禮,說喊她蘭姨就好。
沈梔意對‘太太’稱呼沒有認同感,愣怔在位置上,池硯舟撞了下她的胳膊,微眯眼睛,“老婆,問你呢?你想吃什麼?”
“我…我都可以,蘭姨。”
沈梔意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喊的什麼?老……老婆,臉頰不爭氣紅透,不受自己控製。
心臟漏了一拍,不規律跳動。
藏在椅子下方的手,捏緊了椅子邊緣,指甲泛白,差點喘不過來氣。
他怎麼這麼遊刃有餘喊出來了?
“硯舟,我回房間一下。”家裡多了一個監視他們的人,沈梔意尋了躲進臥室裡,差點撞到臥室門。
幸好阿姨不住家,做完飯打掃完衛生就離開。
池硯舟緊隨其後進屋,輕叩兩間房連接的隱形門。
沈梔意擱下手機,“池總,什麼事?”
女生臉上的紅暈消退了去,緩好突發的意外狀況。
他們之間似乎有一條隱形的分界線,分立在兩側,誰也不踏入對方的領地。
衣帽間不挨著窗戶,感應燈光自動亮起,落在男人的側臉上,輪廓愈發深邃分明。
池硯舟語氣有些玩味兒,“池太太,練習一下稱呼,穿幫麻煩。”
“好的,池總。”
萬一他尋到理由扣錢,得不償失,喊個稱呼而已。
池硯舟抱著手臂,並沒有離開,好整以暇地聽她喊稱呼。
被他直直緊盯,沈梔意心臟不聽使喚,她硬著頭皮,小聲喊:“硯舟。”
池硯舟眉頭輕挑,示意她繼續。
沈梔意啟唇,“阿舟。”
她的膽子越來越大,“老公。”
池硯舟嗓音微癢,“挺好,你慢慢練習,我去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