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舒後兩天也沒回厙淩的消息,每次點開微信時都能看到停留在聊天框的那句話,隨後又跟沒看見似的移開。
倒是又聽祝願吐槽說她朋友部門有個新來不久的女孩前兩天故意把咖啡潑在厙淩身上,司馬昭之心眾人皆知,在偌大申城,試圖走捷徑上位的人太多,男女都不在少數,有些唏噓。
手機嗡聲響了一聲,任舒聽到了,但沒去看。
反倒是在旁邊的祝願叫了她一聲:“任舒姐,你手機好像有消息。”
任舒才走過去,打開手機,看到警局那邊發來的短信,說前天那個小孩被他奶奶領過來了,讓她來一下。
“我得出去一下,有事給我打電話。”
祝願說:“行,你忙。”
臨去前還給去吃午餐的駱盂發著消息。
【我來警局了,你不用過來,我能解決,下午要去看望我老師,可能沒時間去店裡了。】
駱盂回了個:【好。】
店裡有監控,證明他點的確實是蜜桃味,且蜜桃在甜品中容易辨認,過敏跟店裡無關。
小孩的奶奶姍姍來遲,看到任舒撲通一聲就給人跪下了,任舒被嚇了一跳,連連往後退,女警也忙不迭地上前。
“奶奶您這是乾什麼?”
旁邊小孩倒是站在旁邊也不吭聲。
奶奶衣衫襤褸的地看著任舒又看著警察:“是不是小鵬乾什麼壞事了啊?我替他給你們道歉,實在對不起,他爸媽都不在……”
警察扶著奶奶的胳膊,聲音低又輕:“奶奶您先起來,我們有事就解決事,你這樣這事也沒辦法講下去不是。”
任舒也點了點頭:“奶奶您先起來吧。”
奶奶站起身,又顫巍巍給任舒鞠躬,眼睛都紅著:“對不住姑娘,小孩子不懂事,衝撞你了,請你一定要給他一個機會。”
坐在桌邊,女警跟她闡述了事情緣由,又看向任舒:“這邊是想要您賠付對方桌椅損耗費,也不貴,也就幾百塊錢,奶奶您孫子都已經好幾次來我們這裡了,之前一直都是爸爸來每次都不管,就打孩子,您要好好教育。”
奶奶才看向旁邊正在摳手指的孫子,“給人道歉。”
孫子癟癟唇,十分敷衍了一句:“對不起。”
奶奶用力拍他的脊背,氣得眼淚都往下掉:“你到底聽不聽話!你非要逼死奶奶是嗎?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天天跟你說你不聽。”
孫子就耷拉著腦袋沒吭聲。
“我爸又不給你錢治病,你藥都沒了。”
他對蜜桃的過敏性不強,也就起了一點紅疹。
知道是家新開的店,隻是想嚇一嚇老板,看到網上的短視頻以為自己能成功。
奶奶哆嗦著手指沒說出話來,人都站不穩。
任舒忍不住了,“算了算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男孩也耷拉著腦袋,眼睛紅著:“對不起……我不會了。”
奶奶看著女孩,淚眼模糊地說:“謝謝你姑娘,我帶回去肯定好好教育他。”
隨後又從自己口袋裡掏錢,幾張零零碎碎的錢,粗略數了數往任舒手裡塞。
“這你拿著,真對不起,這孩子從小沒上過學……”
任舒拿著那些錢從警局出來,眼睛盯著這堆紙幣,沉了口氣,從警局出來。
臨近中午,在附近銀泰吃了份雞絲涼麵。
出來時便看到附近膳庭方向,厙淩穿著一身西裝,旁邊跟著司機跟客戶,客戶笑著上了車離開,厙淩的視線看向停在大廈門口的任舒身上。
隔這中間川流不息的出租車,對麵賓利旁挺拔偉岸的身姿還是很容易辨認,任舒看到他也忘了躲開,手機嗡聲響了一下,低頭去看。
手機聊天記錄上顯示著對話。
周六18:35
【任舒,想試試嗎?】
【什麼?】
【更過分的。】
12:49
【過來。】
【去醫院順路。】
任舒下意識左顧右看了一眼,隨後低著頭走過去上了車。
司機開車,任舒坐在後排,厙淩手上還拿著文件。
車內掛著很清新的綠葉氣味熏香,車門關上時,任舒在封閉的空間窄小距離,厙淩身上淡淡香水味撲麵而來,很冷冽的前調,像BYREDO超級雪鬆,尾調夾雜著是淡淡麝香。
司機看著後視鏡,眼睛直直的也不敢瞎看,不知道要回公司還是回彆墅,主動詢問:“厙總,我們去哪?”
“仁和醫院。”
厙淩又側眼看向她。
“在警察局乾什麼?”
“店裡有個小孩……想敲詐,我怕後麵鬨大,就報了警。”
任舒說:“他奶奶過來的,說是家裡困難沒錢看病所以那樣。”
任舒在去警局前詢問過,他這種行為屢次再犯,可以進少管所的程度。
“我沒追究。”任舒看向他。
厙淩看她一副恨不得把追問放在臉上的樣子。
“你想說什麼。”
任舒思忖著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
不知道用什麼詞彙形容,總覺得心軟是褒義詞,但她的行為算不上。
她隻是看那個男生的樣子,應該不會再犯了。
任舒問完之後才開始後悔自己忽然的詢問。
她實在受不了空氣裡的沉靜,像是以前上班時老板在開會。
也有些後悔上車。
厙淩在文件夾的第一頁簽上字,合上文件夾,看向她。
“是。”
任舒就沒吭聲,事情發生她不應該詢問厙淩。
“有人砍你一刀你也會和解嗎?”
任舒覺得他的類比十分誇張,但也瞬間反應過來:“那當然不會。”
“你既然有自己的標準為什麼要看重彆人的想法。”
厙淩又看向文件,沒再抬頭:“自己覺得對不就行了。”
任舒哦了一聲。
好有道理。
住院部一樓偶爾傳來輪椅滑過地板的聲響,白班查房護士手裡拿著護理記錄,腳步輕盈從一樓穿行。
到了電梯口,任舒忽然停下,看著厙淩說:“要不,你先上去吧。”
厙淩掃她一眼沒多理會,抬步進了電梯。
任舒為了岔開時間,又在電梯口麵壁了十幾分鐘才上去。
走到病房門前,輕敲了下門後,推開門一眼看到病床旁邊坐著的男人在削蘋果。
窗外熾烈的光線落在男人眼熟的黑色定製西裝上,肩線筆挺鋒利,他一動不動地侵占病房裡全部空氣。
而旁邊楚盈正跟文教授閒聊,臉頰微紅,眼神往旁邊一瞟一瞟不敢直視。
“老板在這兒我都不敢說話了,我也是申大的,厙總應該不記得我了。”
厙淩麵色不改,很有分寸:“有點印象。”
他喜歡濃茶,冰美式,會議室開會時厙淩站起身離開,又發現自己杯內跟彆人不一樣。
這種事情見得太多,厙淩沒放在眼底。
楚盈側過臉抬眸看向他,聲音立刻變得欣喜:“是我,前兩天不小心把咖啡打翻在您身上,真的不好意思,我還找助理說幫您乾洗一下,助理說已經送去乾洗了。”
厙淩沒回應,率先聽到聲響,回頭看的那一眼,眼底帶著十足的冷漠跟不耐。
任舒跟他對視上,又微微錯開,走了進來。
“文教授。”
文教授看到她:“店裡不忙?”
楚盈也跟著回頭,看到任舒一點也不意外。
“任舒也來了,我還想著去你那個甜品店呢,但是工作太忙都沒時間去,改天再去給你捧場。”
“同事幫我看著,店裡最近新招了人,忙得過來。”
任舒把手裡的餐盒放在旁邊,又看著楚盈:“還是工作重要。”
楚盈下巴抬著,看向厙淩說:“那肯定了,老板在這兒我可不能說彆的。”
任舒站在靠桌的位置,視線沒往靠桌坐的厙淩身上看一眼,坐下後,腿部很輕微地蹭到了身側厙淩的西褲,隔著輕薄的兩層布料。
她膝蓋僵住小腿繃緊,甚至被對方肢體襲來的熱度迅速躥遍全身。
任舒心裡莫名騰升一股湧到嗓子眼處的緊張,大腦都宕機了一秒。
還沒收回腿,便感覺到旁邊男人也沒動了,隻是用膝蓋一側的部分跟她貼著,上下輕微摩擦了一下。
任舒瞬間呼吸緊繃,視線心虛地低過去,厙淩紋絲不動,低著頭閒散地削那顆蘋果,蘋果皮從雙腿之間墜落地板,一直沒有斷掉。
於是她又感覺是她的錯覺,隻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她繃著一口氣,忍不住站起身把病房裡的窗戶開了些,重新坐下時手指勾遠了凳子。
“開些窗透透氣吧,醫生說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是以後還是要好好休養。”
厙淩目光有意無意看向她,又移開。
文教授大概注意到了厙淩的視線,才沉沉介紹說:“這是厙淩,你也在申大應該有聽過他的名字。”
任舒才忙的看過去,點了點頭十分恭謹地說:“你好,我是任舒,是文教授的學生。”
厙淩微點頭,聲線清淺:“你好。”
旁邊楚盈笑了下:“我就不介紹了,任舒剛才你沒來,我已經跟厙總認識了。”
“欸對,要不我們互相加個微信吧。”
“不了吧,以後應該也不會產生什麼交集。”任舒看向厙淩,笑意得體,“厙總日理萬機,還是不占個位置打擾了。”
她把話說完,楚盈也不好說話。
隻能尬笑:“也是。”
隨後又繼續說:“說起來當時還跟任舒有些矛盾的,但你真的誤會我了,我都沒來得及解釋,你就捅去了教導主任那,害得我現在還被彆人誤會。”
任舒心不在焉:“是嗎。”
“對啊,現在都還有人在論壇罵我的,很多事情大家都是隻喜歡看樂子,都不管事情的真相。”楚盈沉了口氣,十分委屈,“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人解釋,舒舒你改天可要幫我澄清一下。”
厙淩倒是坐在旁邊,側過頭來,把即將結束的話題重新挑了起來。
“學生會那個比賽嗎?”
楚盈有些驚訝:“你記得?”
“有點印象,聽說有個女孩過來學生會查賬,要看上報的材料跟價格是否屬實,還是我給的比賽用材單子,好像有個女孩私吞了錢。”
厙淩話說完,楚盈臉色變了下,正要解釋,又聽到他說。
“也不是什麼新鮮事,貪心不足蛇吞象,人性便是如此。”厙淩直直看向她,微挑起眉,“怎麼,你認識那個人?”
“不不,不認識。”
楚盈才尷尬地笑了笑:“就是忽然想起了,我說的是比賽的事情。”
“楚小姐跟任舒是同班同學嗎?”厙淩不疾不徐問,視線直接沒移開,鋒利的視線極有壓迫力。
楚盈微微移開眼,目光有些淩亂,一時之間沒注意到稱呼的差彆。
倒有些意外厙淩的主動搭話:“對,我們大學是同班同學。”
“那便也是同專業的學生,怎麼會進易思信的?”厙淩笑了笑。
“我記得公司不太可能招收不是本專業的員工。”
楚盈一瞬間愣怔住了,一瞬間手指都扣弄拘謹起來,冒起冷汗:“啊……就是,公司招聘的時候,正好進了。”
“是嗎,那公司的篩選係統也要重建了。”
“厙總我……”
任舒一直坐在一旁沒吭聲。
如果知道今天來的人有楚盈,以及厙淩,她或許不會過來。
“行了,工作的事回去再說。”文教授掃了下楚盈拘謹的樣子,懶得過多理會。
這孩子就是從小家境太差,導致人自尊心過強,心眼又多,性格被養歪了。
文教授沒什麼胃口,不光臉色不好,看上去精神也不佳,看著任舒沉了口氣說:“任舒,你心裡是不是埋怨我?”
任舒有些意外文教授的詢問,雙手束在膝蓋處,搖了搖頭,一邊坐在最後一個凳子上。
“埋怨您什麼?”
“我一早就看得出來,你對科研沒什麼興趣,後來去創新基地實習,你也不是那麼喜歡。”
耳畔襲來衣服摩擦的聲響,厙淩翹著長腿交疊,把那顆蘋果切成塊放在旁邊的玻璃碗中,身子往後鬆散倚靠。
對比任舒看到厙淩在這而渾身不自在的模樣,他遊刃有餘,看她的眼神裡也滿是對待一個陌生人該有的冷淡疏離。
任舒移開眼,穩定心神說:“沒有的,因為不想乾了才辭職,當時忽然想開店做餐飲。”
父親去世前還是給她留了不少錢,她大學輔修財務管理,也並不是一時衝動開的店,在開店前任舒在平台發自己的烘焙作品就已經有幾十萬的粉絲了,也做過線下背調跟財務預算,跑了全程的甜品店踩點看日流算營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