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靜靜等待死亡的禪徳大師，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啜泣，是熟悉的聲音，禪德大師緩緩睜開眼，就看到了牽掛的小弟子跪在自己麵前。
看著難得小孩子姿態的白鳥，禪德大師起了逗弄的心思，笑道：“是哪家的小童在這裡哭啊？”本是再日常不過的逗弄，可聽在白鳥耳中，他的語氣是如此的氣若遊絲，無時無刻不在昭示著師傅的生命即將走到儘頭。
“師傅——”白鳥的心沉重的仿佛撕裂般，又一次，他又一次要送彆師長了……
“好了，做什麼小孩子姿態嘛，人生一世，生老病死的，我活了這麼大歲數，無病無災的，臨老還收了你這麼個極具慧根的小弟子，人生已經圓滿了！”說著，還伸手拍了拍白鳥的頭。
禪徳大師倒是十分不在意自己的離去，畢竟他已經參悟到修遠方丈超脫生死的境界了。
可禪徳大師忽然間的老頑童卻沒有逗笑白鳥，因為師傅拍著他頭的手不再溫暖，不再有力，而是顫顫巍巍，摸不準位置，是白鳥將頭伸了過去，禪徳大師才拍到的。
白鳥的淚早已讓那敷眼的白綾濕透，看著這樣的白鳥，禪徳大師又如何舍得啊，他伸出手摘下了這條已經被淚浸濕的綾緞，與白鳥異色的眼睛對視，然後笑道：“渡念你啊，神瑩內斂，佛魔可一念矣，你的修行快要圓滿了，這閉目禪，可以暫時放下了……”
“師傅！”此時此刻，師傅卻在同他說著修行之事，可師傅此時除了說這個，又能再與他多說什麼？師傅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啊！
白鳥垂下頭，壓抑著眼淚，哽咽回道：“好，師傅！”
看著這最小的弟子也是他晚年投入最多精力的弟子，禪徳大師心中總是有一些不舍得，可天命如此，他終究是要走的。
他的手撫上白鳥的頭，語氣悵然：“白鳥啊，生死隻是一念間，你們念著我，我便是活著的！”
“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曰如來！所以啊不要過於悲傷，師傅我往生極樂，是有造化在身的，說不定我還能見到修緣方丈和我的那些老朋友呢，你該為我高興才是啊……”
“我的路到了終點，你的路還在腳下，一個人的人生就是由很多條路的接點組成，當一條路的路儘了，那與他接點的路就會代替他繼續延伸下去……”
“悲傷是為我人世間的逝去，而喜悅是為我靈魂的超脫，白鳥，哭泣之後，便堅強地站起來，繼續在你的道路上走下去吧，我期待著你的路途是怎樣的風景……”
“我……”白鳥咬著唇，說不出一句話，他明白師傅的想法，可他辦不到。
師傅是他心湖的定海神針，如今這根神鐵即將離開了，他的心湖怕是要再去波瀾了。
此時，心湖之中，影看著掀起驚濤駭浪的湖水，卻沒有動手平複，而是神情哀穆道：“白鳥，讓師傅走吧！我們的路，師傅已經陪我們走了一程，而今，我們不該強留他，於師傅而言，這……也是苦難……”
金與紅，兩個人格，兩個神情，如今卻是相反，紅的慈悲，金的瘋魔……
“……好……”白鳥的聲音似是從喉嚨中擠出，但影的話，他聽進去了，強留於師傅而言才是苦難！
白鳥再次鄭重跪好，與禪徳大師對視，禪徳大師慈愛地看著他們。
良久，金色的眼中含著的淚滴落而下，而紅眼中的哀傷也是真情流露，白鳥的身體鄭重拜下，聲音悲泣道：“師傅……弟子渡念……拜彆師傅！”
在白鳥拜下後，禪徳大師含笑著闔上了眼，他總算可以安心地走了，白鳥還有影可以幫助他看破重重迷霧，重重枷鎖……
白鳥跪了很久，是在影的提醒下，才推門告訴師兄，師傅走了。
聽到白鳥的話，所有人的淚都不約而同地落下了，師傅早已與他們一一道彆了，隻是強撐著一口氣等著白鳥，如今師傅走了，是放下這口氣了。
看著愣愣的白鳥，渡苦無法說出寬慰的話，而是在他身邊陪著他，師傅的離去對他們來說是一場能夠遇見的洪水，對白鳥卻是如遭雷擊的海嘯，想要接受是千難萬難啊……
禪徳大師的葬禮，應他的要求，一切從簡，但依舊有許多香客信眾前來給禪徳大師上香，而白鳥則跪在禪徳大師的靈柩前，久久不語，他在跪師傅，也在跪佛，隻希望佛祖可以讓師傅超脫，若有來世……希望師傅一如今世，無病無災，無傷無痛，無悲無苦！
白鳥念誦著往生經，在心中默默為師傅祈願，願我佛慈悲！
平等院家的老夫人和老太太也來了，兩人都是與禪徳大師有舊的人，加之老太太怕是與禪徳相差無幾，禪徳走了，她的老朋友又少了一個……
望著跪坐佛前的白鳥，老太太有些心疼地將孫兒抱在懷裡。
“白鳥……”
“曾祖母，您不要哀傷，師傅走的很安詳……”
“曾祖母知道，你師傅他啊，一直在關注著你們的比賽呢，一直跟我絮叨著……”
“師傅一向話癆的……”
“是啊，我說我也在看，他偏說我看的沒他懂……還說啊，要是你出賽肯定把對方三下五除二地就解決了，才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磨磨叨叨的……”
老太太拉著白鳥，在佛前吐槽著禪德這個老頑童，白鳥則細細聽著，恍惚間他才明白，他為了追尋高峰，卻將師傅祖母他們遺落在山腳下了……
“曾祖母，對不起……”沒能好好地陪著你們……
“傻孩子，說什麼對不起，你做的一切，你們做的一切，我們都知道，並為之自豪，可惜我們老了，動彈的慢了點，不過我們可是一直在追趕的哦！”
老太太說著，還拿出了一個寫著白鳥和鳳凰名字的橫幅，一副應援的架勢。
白鳥失笑：“曾祖母，這是偶像的應援方式！”
“是嗎？沒事，我孫兒長的帥，不比那些偶像帥哥差……”
祖孫倆聊著，渡厄渡苦等師兄還有拓真和老夫人，對於老太太的動作表示厲害，閒聊著就把白鳥的情緒拉出來了！
老夫人笑了，畢竟除了禪徳大師之外，自家老太太是對白鳥影響最大的人之一了，自然知道如何讓白鳥脫離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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