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全然未覺,順手端起手邊的酸梅湯飲上一口,滿足地咋了咂唇。
這魚又麻又辣,卻上癮一樣停不下來!
酒過三巡後,袁瓊英與宋硯書都有點醉了。宴至酣處,袁瓊英麵前已有三四個空酒壺,開始搖搖晃晃敲著筷子和小廝們玩行酒令。宋硯書則撐著下巴,在那兒喃喃背誦《太華劍經》。
郡守早被扶去歇息,隻剩幾個丫鬟躲在屏風後偷看白衣劍君神俊的側顏。
兩人醉成這樣,一行人便在郡守府歇息一晚,明日再啟程。
他們落塌的廂房是一處回形小院,四個房間繞著回廊而建,院中栽著幾簇觀賞竹。
雲昭回房前,問謝長胥:“大師兄,明日我們也與師姐他們一道回宗門嗎?”
畢竟那幾名少女還未蘇醒,未免夜長夢多,還是得儘早解決才好。
傍晚的雕花燈籠在廊下亮起,在石板中竹影投下搖曳的影子。
“你的問道令是藥瘋子發的?”謝長胥駐足問。
雲昭點頭,其實她也不知道那藥瘋子前輩到底是宗門哪位大佬的名號。
謝長胥略一蹙眉,“藥長老性情古怪,你隻拿天心蓮去找他,他恐怕不會出手。還是等集齊他所要的三味靈草,以問道令與他交換,更妥。”
“可……”雲昭疑惑,“藥長老不是醫修嗎?難道他會見死不救?”
“此事說來話長。”謝長胥眉頭緊鎖,好似那藥長老是一個連他也覺得十分難纏的人,“明日辰時早些出發,去雷絕壁采了雷紋花,也耽誤不了幾日。”
將幾名少女救出來時,他已用靈力護住她們身體,暫且不會有什麼問題。
“好吧。”
既然大師兄都這麼說了,雲昭便點頭應下。
謝長胥說罷已轉身,“早些歇息。”
雲昭默默走回廂房,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反正不太對勁。她也說不清到底是大師兄的問題,還是自己的問題。
她歎了口氣,推門進去。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她踢掉鞋子,爬上矮榻準備先打坐一會兒。
盤坐片刻,她腦子突然清明,驀地睜開雙眼。
——夙夜!
是啊!她就說從城隍廟回來後,一直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怪在哪,此刻方才驚覺,夙夜已經一天一夜沒在她識海裡出過聲了。
“……夙夜?”雲昭試探著喚了聲。
沒人應。
若按夙夜以往的風格和脾氣,早就開始陰陽怪氣的譏笑嘲諷了,哪會像現在這麼安靜。
“喂!夙夜?你還在嗎?”
還是沒人應。
夙夜從她的識海裡消失了?!
雲昭頓時狂喜,可這喜悅還未維持兩秒,卻又驟然凝重。
……她突然想起,在幻月境時,她好似聽到過夙夜的聲音從大師兄口中發出。
後來她見大師兄隻是受了點傷,沒有其他異樣,雲昭便隻當是自己產生幻覺,並未在意。
可此刻,她突然回想起那一幕,心頭緩緩一沉,該不會,大師兄他……
來不及考慮彆的,雲昭赤腳跳下榻,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衝出門,一口氣跑到大師兄房前,急促敲門:“大師兄,大師兄你在嗎?”
過了片刻,謝長胥打開門,夜風帶起一陣冷檀香,他披著外袍立在燈下:“師妹,何事?”
雲昭見他這樣,又遲疑了,上下看他兩眼。
可她實在不放心,索性伸手不由分說在大師兄身上摸了摸,不太確定地問:“大師兄,我記得你從幻月境出來時受傷了,不要緊吧?”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有沒有一個叫夙夜的瘋批跑到你腦子裡去!
但謝長胥仍舊是那副淡淡模樣,神色如常扣住她亂摸的手腕:“一點小傷,無礙。師妹早些歇著吧,養足精神,明日還要趕路。”
“哦……”雲昭呐呐收回手,訕訕一笑,“既然大師兄無恙,那我就放心了。”
謝長胥垂下眼簾,“還有事?”
“沒、沒事了。”雲昭看他一眼,默默轉身,往自己的房間回走。
就在雲昭轉身離去那一瞬,謝長胥識海中驀地響起夙夜邪肆的低語:
“你猜,若是你的小師妹知道了你的真麵目,還會不會這麼關心你?”
謝長胥神色未變,輕輕合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