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裴。
他換上了雜役弟子的灰布衣衫,寬大的衣服套在他身上,竟穿出了幾分落難公子的韻味。
他正挽著袖子,拿著一把舊木瓢,小心翼翼地給一株葉片焦黃的靈植澆水,側臉在朦朧的靈氣微光中,線條流暢的像名家筆下精心勾勒的墨線。
白羨腳步下意識一頓。
幾乎是同時,阿裴像是心有所感,猛地轉過頭來。
看到白羨的瞬間,他那雙總是盛著茫然和無辜的漆黑眼眸,倏地亮了起來。
“姐姐!”
他放下木瓢,幾步就跨到了白羨麵前,氣息微促,額角帶著些許薄汗,
“你來看我嗎?”
白羨:“……我路過。”
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冷淡。
阿裴眼底的光黯了一瞬,但很快又亮起,他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小把嫩綠的還帶著露水的靈草,遞到白羨麵前。
“這個,”
他語氣帶著點獻寶般的雀躍,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我看它們長在園子角落,靈氣很足,聞著也很清爽,姐姐修煉辛苦,這個或許有用?”
那靈草白羨認得,名叫“清心草”,確實有寧神靜氣之效,雖不算多名貴,但對他一個凡人雜役而言,能辨認並采來,已屬不易。
白羨沒接,目光審視地看著他:“你專門在這兒等我?”
阿裴連忙搖頭,眼神真誠得近乎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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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我是在這裡乾活。隻是……隻是總覺得,或許能遇到姐姐。”他微微低下頭,聲音漸小,耳根卻悄悄泛了紅。
白羨眯了眯眼。
這純情小鹿般的姿態,這恰到好處的偶遇,這投其所好的小禮物……
段位不低啊,兄弟。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上個世界忽悠謝世安時的那些綠茶招數。
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不必了。”白羨硬起心腸,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你自己留著吧。宗門有宗門的規矩,雜役弟子擅取靈植,被人發現是要受罰的。”
她走得乾脆,沒回頭去看阿裴此刻的表情。
但走出十幾步後,隱約聽到身後傳來極輕的一聲,像是木瓢被輕輕放回原處的動靜,再無其他。
經閣是一座巍峨的九層塔樓,飛簷鬥拱,古樸大氣。
踏入其中,書香混合著陳舊玉簡特有的清冷氣息撲麵而來。
一樓大廳極為寬敞,數十排高大的玉簡架林立其間,零星有幾個內門弟子安靜地翻閱查找。
白羨目標明確,直接走向標注著“雜聞異錄”、“上古秘辛”區域的角落。
這裡的玉簡蒙塵更厚,顯然少有人問津。
她指尖劃過一枚枚冰涼的玉簡,神識快速掃過其中簡介。
《九州誌異》、《洞天福地考》、《靈根變異溯源說》……大多是一些荒誕不經的傳說或早已過時的考證。
時間在她專注的翻閱中悄然流逝。
正當她拿起一枚名為《神魂散論》的殘破玉簡時,身旁光線微微一暗。
一股清冽的,如同雪後鬆針般的淡淡氣息若有似無地飄來。
白羨身體幾不可查地一僵,緩緩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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