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就虛弱得幾乎睜不開眼,可聽到這句話,還是立馬緊張地追問:“妹子……生的是閨女,還是兒子啊?”
馮湘湘正低著頭給她縫針。
那時候醫院條件差,根本沒有麻藥可用,打針都不一定有保障,更彆提局部麻醉了。
側切的時候雖然也疼,但還能咬牙忍著,可縫針才是真的疼得鑽心。
偏偏她還得保持手穩、動作快,不能讓傷口感染或裂開。
可話說回來,縫上以後恢複得快,日後照顧起來也方便些。
否則拖著不縫,萬一發炎化膿,那可就麻煩了。
馮湘湘一邊咬牙堅持,一邊低聲安慰王連霞:“嫂子,再忍忍,就快好了。”
“恭喜嫂子,是龍鳳胎,一個兒子,一個閨女。”
一聽是一兒一女,王連霞原本已經虛脫得幾乎昏過去的身體,竟又湧出一股力氣。
她艱難地喘著氣,雙手撐著床麵,想要掙紮著坐起來看一看自己的孩子。
“真的?一兒一女?我的孩兒……”
可剛一動,小腹下那道新鮮的傷口就猛地抽痛起來。
那股疼勁兒瞬間將她整個人拽了回來,她重重跌回床上。
“啊!”
她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外頭的人一聽這聲叫,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咋還沒完呢?生都生完了,咋還疼成這樣?”
正納悶著,房門突然被人狠狠推開。
門板撞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人耳朵發麻。
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穿著灰藍色的乾部服,大步走了進來。
她一雙眼睛淩厲地掃過屋內,最後死死盯在馮湘湘身上。
“誰準你擅自接生的?”
開口就是一頓訓斥。
馮湘湘聽得一頭霧水,手裡的針還停在半空。
她抬起頭,茫然地看著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女人。
這年頭,接個生還犯法?
怎麼還扯上“擅自”了?
她明明是被人叫來幫忙的。
王連霞情況緊急,再不接生孩子就得憋死!
“你給我起來!”
那女人厲聲喝道。
“你又不是正規醫生,沒有行醫資格,要是出了事,你負得起責嗎?”
說完,她根本不等回應。
自己則快步往產床邊走,伸手就要去查看產婦情況。
可馮湘湘不但沒動,反而見她靠近,立馬站起身,將身體擋在產床前。
“站住!你是誰?沒洗手、沒消毒,你往前一步,出了問題誰負責?”
馮主任沒想到這個胖乎乎的小姑娘竟敢這麼衝她說話。
她堂堂衛生院的婦產科主任。
什麼時候被一個鄉下丫頭當眾頂撞過?
“我是軍區醫院的馮主任!有我在,絕不允許你這種人瞎胡鬨!你說你是醫生,有行醫證嗎?沒有證就是非法行醫!就算陸團長護著你,也保不住你!”
這人看來是摸清楚情況了。
她不僅知道馮湘湘是以“醫生”的身份才被允許進入產房的,還清楚地意識到,這個年輕女人之所以能站在這裡,完全是因為有陸清風在背後撐腰。
那時候的軍區醫院,跟後來的製度完全不同。
醫生全部是編製內的軍醫,職責明確。
隻負責為現役軍人提供醫療服務。
普通家屬和百姓並不在他們的服務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