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那碗雞蛋進了屋,輕輕放在桌上。
碗底與桌麵相碰,發出輕微的“哢”一聲。
熱氣從碗口緩緩升起,模糊了桌麵上斑駁的漆痕。
可屋裡的味兒實在不小。
尿布的酸味、屎臭、還有沒及時清理的奶漬。
在密閉的小屋裡混成一股難聞的氣味。
牆角堆著幾片臟尿布,窗戶雖開著一條縫,卻絲毫吹不散這悶濁的氣息。
天還不算熱,可尿騷和屎味已經到處都是。
春天剛過,天氣還涼。
可孩子拉得勤,換得又不及時,味道早已滲進被褥和牆壁。
馮湘湘聞著,胃裡一陣翻騰。
但她強忍著,臉上沒露一絲不適。
要是大夏天坐月子,那得多遭罪,根本不敢想。
她腦子裡閃過畫麵:酷暑悶熱,蚊蟲亂飛,產婦渾身是汗,孩子哭鬨不止。
屋裡又沒冰箱,飯菜餿得快,連洗澡都成問題……
那樣的日子,想想都令人窒息。
朱紅秀一邊吃一邊問:“聽愛軍說,你家昨天買了不少家具,是不是打算在這兒長住了?”
她用小勺輕輕攪動紅糖水,小心地吹了吹,然後咬了一口蛋黃。
她問這話時,眼裡亮亮的,明顯是真心為馮湘湘高興。
那種喜悅不是敷衍,而是發自內心的欣慰。
她希望有人陪著,也希望馮湘湘過得好。
哪怕隻是多一個說話的人,也是一種慰藉。
“嗯,可能會待一陣子。”
馮湘湘點點頭,語氣平和,卻沒說得太滿。
她的確買了很多家具,搬了行李,也辦了落戶手續。
可她的真實來曆和未來去向,卻是連自己都說不清的謎。
畢竟她的情況太複雜,未來誰也說不準。
她是穿越而來,身份特殊,背景成謎。
她不敢承諾“長住”,也不敢說“永遠”,隻能用“一陣子”來模糊過去。
“妹妹啊,你真是有福氣,咱們團長多少人惦記著,你這是撿著大便宜了!”
朱紅秀咽下一口蛋,笑著說道,語氣裡帶著羨慕。
她真心覺得馮湘湘配得上這份好姻緣。
說完她又想了想,補了一句。
“不過你彆看他平時嚴肅,其實心軟得很,對家裡人更是沒得說。”
她頓了頓,眼裡閃過一絲溫情。
“你要好好珍惜啊。”
“不對,我妹妹這樣的人,有耐心,有主見,心思又細,做事也穩當,才真正配得上陸清風。”
這話要是讓外人聽見,準得說她瘋了,胡說八道,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陸清風是誰?
那是軍區出了名的冷麵團長,年紀輕輕就坐上高位。
戰功赫赫,作風嚴謹。
平日裡不苟言笑,連上級領導見了他都要正色三分。
可朱紅秀不一樣,她是馮湘湘親手救過的人。
命是人家從鬼門關裡硬生生搶回來的。
回想那天生孩子,她疼得滿頭大汗,臉色發白,神誌都快模糊了。
接生的醫生被緊急調走,臨時來的人經驗不足,手忙腳亂。
她躺在那裡,心裡又慌又怕,哭都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