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看似專業的診斷和推拿,不過是她臨時背下來的話術。
家裡一年到頭,她一頓飯都不做。
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家務從不沾手。
家裡三代當兵,父親因公犧牲,母親改嫁遠走他鄉,哥哥如今還在部隊服役,每月寄回的津貼加上爺爺的撫恤補助,全被她一個人吃光了。
從不體諒老人辛勞。
……
而更讓全村嘩然的是,有人傳言她把那孩子賣給外地來的拐子,自己拿著賣人的錢跑了。
雖無實據,但風言風語傳得有鼻子有眼,連大隊乾部都皺眉歎息。
天曉得陸清風看到這條消息時心裡是什麼滋味。
他多希望這是假的。
可眼前這個“馮湘湘”,會做飯,會關心人,甚至能在危急時刻用銀針救人……
溫柔、勤快、有點小俏皮,甚至還帶點女人的嬌憨。
這些,全都是裝的嗎?
看來,當初懷疑她,還真沒看錯。
他立馬拿定主意,不能輕舉妄動。
繼續按組織的計劃走,配合演出這場荒唐的“團圓戲”。
看看她到底圖個啥,是錢?
是身份?
還是背後另有指使?
這邊馮湘湘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她一抬頭,正好撞上陸清風的目光。
那目光沒有溫度,也不帶情緒,卻讓她心頭一跳。
馮湘湘見他直勾勾地瞧著自己,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還看?趕緊切你的菜去,彆被我美得走不動道,待會兒菜香得你流口水。”
陸清風連回嘴都懶得回,繼續手中的活計。
這冷處理讓馮湘湘火大得不行。
她心裡嘀咕著。
“裝什麼深沉,又不是沒見過你緊張的樣子。”
“喂!你什麼意思啊!”
她站在院子中央,聲音又尖又亮。
她瞪著眼睛,恨不得用眼神把他釘在原地。
“我辛辛苦苦乾活,你倒好,一聲不吭,轉身就走?你到底想乾嘛!”
可陸清風這會兒根本不想搭理她。
他背對著她,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正鬨著呢,馬建國來了。
他手裡提著兩瓶白酒,一看是從供銷社剛買回來的。
他一邊走一邊笑著喊。
“來了來了!酒買好了,米飯也蒸上了,冒著熱氣呢,香得很!”
他走到院門口,探頭往裡瞧。
“過來看看這邊還有沒有要我搭把手的地方,彆忙得顧不上吃飯。”
他在廚房轉了一圈。
他撓了撓後腦勺,咧嘴一笑。
“得,啥也輪不著我乾,我就是個多餘的人啊。”
他抬腳就要走。
“那我回去了,等開飯再過來。”
馮湘湘做飯麻利得很。
不到一個小時,蒜薹炒肉、菜花炒西紅柿、韭菜炒雞蛋、白菜燉粉條,再加一盤拍黃瓜,全齊活了。
六道菜擺上桌,香氣四溢。
馮湘湘拿了個乾淨的小碗,一樣夾了一點,正好夠一人吃。
她把碗放下,像是在完成一件鄭重的事。
“飯給你留這兒了,餓了自己吃。”
她說完就轉身走了。
陸清風心裡也納悶,這兩天馮智昱這孩子怪怪的。
他望著院子裡那棵老槐樹,眉頭微皺。
記憶裡,那孩子原本話不多。
從前見到馮湘湘,總會怯生生地叫一聲“姐”。
可這兩天,他像換了個人。
不說話,不出門,整日縮在自己屋裡。
就連馮湘湘給他遞糖,他也一動不動。
陸清風能感覺到,那種陌生和疏離,不隻是對馮湘湘,甚至對他也一樣。
這不像個七歲孩子該有的樣子。
之前他們一塊兒去供銷社時還好好的,打那以後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