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說,以後要我學你,做個心地好的人。”
孩子的眼神特彆乾淨,像是山巔未被汙染的湖水,澄澈透明。
那雙眼睛裡沒有算計,隻有一片純粹的信賴與感激。
馮湘湘心裡一軟,眼眶微微發燙。
是啊,這孩子沒錯,錯的是大人。
她扭頭看了眼那個女人,怒意已淡去大半。
她徑直走到賀老跟前。
“賀老,能不能出去說句話?”
賀雲天掃了眼屋裡的人。
他早已看透一切。
他點點頭,跟著她走到外麵。
剛一出門,馮湘湘就開門見山:
“老先生,我清楚您是誰,也知道您有本事。”
“這件事,我還是想請您幫個忙。”
賀雲天沒有急著回答,語氣平靜地反問了一句。
“她兒子是你救的,她不僅不感激,反而倒打一耙,反過來誣陷你。按你剛才說的,這事要是鬨大了,你和你對象都得跟著受牽連,名聲受損,甚至可能影響前途。可即便如此,你還是想幫她?”
這個問題確實出乎馮湘湘的意料。
但她也沒猶豫,坦坦蕩蕩地迎上對方的目光。
“我一個普通人,哪有本事全都幫上?問題是,這件事我碰上了。那孩子當時在生死線上掙紮,是我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他母親冤枉我,我心裡也不痛快。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那孩子病情惡化,我做不到。”
她頓了頓,語氣更加沉穩。
“您說得對,我不是聖人,也不會傻乎乎地當冤大頭。但我也不願把人性看得太冷。我找您,不是求您一定要出麵。我就想請您說個信得過的醫院。彆讓他們走冤枉路,彆白白浪費錢和時間,那就夠了。”
八十年代初,醫療資源極其緊張,信息閉塞。
很多病本來有治,卻因為延誤或誤診,最後拖成了絕症。
她能做的,頂多是托熟人打聽一下,哪怕隻是一線希望,也比瞎撞強。
賀雲天聽完,沉默了片刻。
“那你乾嘛不在屋裡直接問我?當著他們一家的麵,把話說開,不是更方便嗎?”
馮湘湘愣了一下,低聲答道。
“我不喜歡拿道德去壓人。那女人不懂感恩,如果我她麵前求您幫忙,那不就等於是在逼您嗎?那種場麵,對您不公平,也違背了我的本心。”
“現在,我把您請出來,單獨說話。您要是願意幫忙,那是您的善心。可如果您心裡不樂意,咱們現在轉身就走。他們隻當我是沒本事找人,頂多罵我兩句勢利。可您的名聲,一點不會受損。”
賀雲天聽完,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
他忽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姑娘嘴上說得謙卑,說什麼“我不敢逼您”,什麼“功勞是您的”,可實際上,心思通透得嚇人。
他點了點頭,語氣認真起。:
“讓他們去京城軍區醫院吧。腦膜炎這種病,早期診斷和規範治療最關鍵。軍區醫院神經內科有幾位老專家,經驗很豐富。我寫封介紹信,走個快速通道,儘量讓他們少排隊,早點安排住院。”
馮湘湘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我就知道,您會這麼辦。”
賀老一聽,眉梢一挑,略帶玩味地問道。
“既然你早就猜到我會答應,那還非得把我叫出來?繞這麼大一圈,不嫌麻煩?”
馮湘湘依舊笑著,語氣真誠而堅定。
“這是尊重您啊。您是長輩,是領導,也是個有原則的人。我不該在那種場合讓您為難。而且……”
她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
“那家人情緒激動,說的話難聽。我不想讓您進去受氣。與其讓您麵對那些無謂的爭執,不如我來做這個中間人。其他事,我來扛。”
她說完,轉身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