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是借鹽,一次是問路。
兩句話說完,各走各的,連個眼神都沒多留。
可這會兒,人卻趴在籬笆牆上。
那嫂子雙手搭在木樁上,半個身子探過來,臉上掛著笑,眼睛亮亮的。
“我的天,這真是爐子啊?你們鼓搗好些天,我天天猜這是乾啥的。”
其實這嫂子敢開口,已經挺不容易了。
她心裡是猶豫的,甚至有點發怵。
畢竟之前大家都說,馮湘湘不好打交道,脾氣衝,說話不留情麵。
在她眼裡,馮湘湘是那種難纏又挑剔的人。
衣服總洗得乾乾淨淨,曬得整整齊齊。
說話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
吃穿用度也講究,不像彆的嫂子那樣將就。
愛吃愛喝,不會過日子。
這話是院裡悄悄傳開的。
說她剛來就買了雞,還弄了隻兔子,這不是浪費錢嗎?
家裡男人是團長,她就有底氣這麼折騰。
剛來沒幾天,就把馮主任給得罪了。
因為分煤的事,她當麵跟馮主任爭了起來,嗓門不小,理由也硬。
她家爐子剛砌好,沒煤點不著。
馮主任被她說得一時語塞,臉上掛不住。
所以平時熱心的幾個嫂子,壓根不敢搭理她。
怕惹上麻煩,怕被說成巴結,更怕自己也成了彆人嘴裡的“傻樣”。
又不是過日子的料,脾氣還衝。
這話傳得有鼻子有眼,仿佛她天生就不該住進這個大院。
男人是團長又怎樣?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也明白,陸清風帶的可是特例團,任務重,受重視。
連上級領導都另眼相看。
私下裡,不少人說朱紅秀和吳長秀倆姐妹看著老實,實則精著呢。
她們主動借過煤,送過鹹菜,表麵是幫忙,背地裡卻被議論是在“裝善”。
明明是故意利用馮湘湘不懂事,占她便宜。
這話一傳開,更沒人敢靠近了。
於是大家越發謹慎,見了麵點頭就走,話也不多說一句。
可最近,她老公天天催她,跟馮湘湘走近些。
起初她隻當是隨口一提,沒往心裡去。
可連著幾天,這話一遍遍在耳邊響。
她終於意識到,事情恐怕不簡單。
其實她老公和陸清風級彆一樣,都是團長。
廠階相同,待遇相近,按理說兩家之間不該有什麼高低之分。
說到底,沒誰比誰高一等,隻不過陸清風帶的是特例團罷了。
可就是這個“特例”,讓上麵格外看重。
任務優先,資源傾斜,連廠區開會都常被點名彙報。
就算這樣,也沒必要專門給馮湘湘留麵子。
她心想,咱們又不是求她家什麼。
平日各過各的,何苦要主動湊上去?
她年紀大幾歲,丈夫當團長的時間,也比陸清風長得多。
論資曆,論經驗,論人脈,她家都不輸。
按規矩,也該是對方先來走動才對。
論理兒,該是馮湘湘先來打招呼才對。
可人家沒來,她也不能主動去碰那冷臉。
萬一碰一鼻子灰,反而顯得自己低三下四。
可最近,總有人提醒她。
彆跟大院裡的嫂子們較勁,多去跟馮湘湘走動走動。
先是娘家嫂子來信這麼說,後來連她丈夫的老部下也含蓄地提了一嘴。
她心裡直打鼓。
這事兒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