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地、一點一點地轉過頭——怎麼偏偏是她?
救的人,居然會是朱紅秀?
他救人,從來不管對方是誰。
無論是街頭巷尾的小混混,還是不小心摔傷的老人,隻要有人遇險,他總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手。
他是廠人,這是他的責任。
可此刻,麵對這個女人,他的心卻像被什麼無形的針紮了一下,隱隱作痛。
偏偏是她……
偏偏是那個曾經指使小混混去為難馮湘湘的人。
他的指節微微泛白,握著車鑰匙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那件事雖已過去馮久,但隻要一想到馮湘湘當時委屈卻強忍著不哭的模樣,他的心口就像壓了塊石頭,沉得發悶。
朱紅秀見他終於肯回頭看自己,眼眶一熱,淚水還沒落下,心裡卻已經甜了半截。
她死死咬住下唇,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生怕自己笑得太明顯。
“紅梅啊,你趕緊回家歇著吧!我這兒不招人了,真不好意思哈!”
就在這時,理發店老板娘擠了出來,一臉焦急,語氣裡滿是嫌棄,像是趕走瘟神一般,隻想快點把朱紅秀這個麻煩甩開。
朱紅秀眼神一冷,眸光像冰碴子似的掃了老板娘一眼。
可她的心思根本沒在她身上——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死死黏在了陸清風的背影上。
她懶得計較,隻是敷衍地“嗯”了一聲,聲音輕得像風吹過,“知道了。”
老板娘一看這麻煩終於肯走,頓時鬆了口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她迅速縮回店裡,連門都“啪”地一聲關上了,仿佛生怕多留一秒就會惹禍上身。
“陸大哥……我疼。”
朱紅秀這才轉過身,聲音軟得像撒嬌的小貓,一手輕輕按著肩膀,眉頭皺成一團,“你能送我去醫院嗎?要不……順路把我捎回大院也行,我家就在部隊家屬區邊上……”
說著,她悄悄地、故意地扯開了一側的衣領,露出脖子上幾道鮮紅的抓痕,甚至還有淡淡的淤青。
她微微仰起臉,讓光線正好落在傷處,生怕陸清風看不見。
陸清風嘴角繃得死緊,像是用鐵線拉直了一般,眼裡浮起一絲藏不住的不耐。
他不是沒看出她的小心思,可他不想拆穿,更懶得計較。
早知道就不該多管閒事。
他心裡冷冷地想,本該先叫人把那混混抓去派出所,讓小王順路把她送回去完事。
可他趕著回部隊開會,時間緊迫,真抽不開身……
這節骨眼上,偏偏撞上了她。
就在朱紅秀幾乎以為他要冷臉拒絕、揚長而去時,陸清風終於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那聲音冷得像冰水,毫無溫度,卻讓她心頭一熱。
他轉身走向停在路邊的廠綠色吉普車,動作乾脆利落,直接拉開副駕駛的門,徑直坐了進去,連看都沒再看她一眼。
朱紅秀正要快步跟上,興衝衝地想往副駕駛擠——那可是離他最近的位置。
可還沒等她伸手拉門,就被一道冷硬的聲音攔住:“要坐就坐後頭。不坐,自己走。”
她一愣,隨即慌忙賠笑:“哦哦!我坐後麵!陸大哥不愛旁邊有人,我懂的,我懂的!”
她不敢再有絲毫造次,立馬繞到後排,動作快得像隻受驚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