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就在媒體上所宣傳的三款服務儀下麵的標價,僅最便宜的3型生態盔居然就要8888元華夏幣。至於另外兩款,張青隻敢用餘光一瞥,發現了那一長串數都數不清的數字,當場腳肚子就一抽,不敢再看。
前麵我們提到過,張青家境貧寒,這麼多錢,對他而言就像要割他心窩子裡的肉,他可做不到學習像喬達摩?悉達多那般,割肉喂鷹。“嗬嗬,我就不買。還是安安靜靜的當吃瓜群眾好了。”
張青不知道,很多時候,樹欲靜而風不止,吃瓜群眾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如果,他在五年前大一的蔣婉兒所教的中國古代史上沒有開小差,稍微認真一點,就會知道當初吳王愛女勝玉公主薨,周圍的吃瓜群眾就被一起活埋了的典故(吳王令萬民隨而觀之,還使男女與鶴俱入羨門,因發機以掩之,殺生以送死)。
之後幾天,周圍人群開始出現了很明顯的變化,開始都在討論《異域》的事,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勢。張青覺得自己與他們好像有了一層看不見的隔膜,肉眼難以察覺,然而卻真實存在著。自己融不進他們的世界了。這讓張青常常有一種自己是現代“屈原”,舉世混濁而我獨清,世人皆醉唯我獨醒的孤獨寂寥之感。
比如,早上張青照例出門去買早餐,去經常到的那家攤位上,“李叔,來一份豆漿,少放糖。再來倆油條。”
“得呢,小張,你今天是帶走還是就在這兒吃?”李叔依舊如以往那般熱情,在這一切還算正常。
“老規矩,帶走!”
李叔麻利地倒好豆漿,切好兩根熱油條,順口問道:“好勒,小張你打算買哪款《異域》的服務儀?”
“沒,沒打算買,那玩意,我才不信呢,而且又貴的很!“張青剛剛滿不在乎的說完,忽然感覺到了小攤販子的眼神,竟然帶有三分鄙夷,三分憐憫。這啥情況哦?
聽到張青不信的言語,李叔仿佛也覺得對牛彈琴般,不再與張青說關於《異域》的話題:“嗬嗬,你是老顧客。3塊6,你給3塊5好了。”
張青正在感歎自己的麵子好使,剛剛轉身,還未走遠,後麵傳來了“小李,你決定買了《異域》的2型生態椅呀!不錯,不錯,厲害厲害了。一份豆漿和兩根油條,你拿3塊錢好了~”
張青:“……”
張青突然就覺得手裡的油條不香了。
漸漸,周圍一切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日新月異變化著:各大企業、集團、機關單位等的招聘廣告,往往都會增加一項硬性規定,擁有《異域》連接服務儀者或有購買意願者優先;各大高等院校也開始擬訂新的錄取硬性規定,擁有《異域》連接服務儀者優先;甚至社會上有不少呼聲,取消英語科目,取而代之變成了以《異域》中的表現來獲得分值,最高可達到200分~
“老花,搞不懂,這個世界怎麼了?居然讓一款區區網遊占據了這麼重要的位置。各行各業都在直接或間接地給《異域》開後門呢。”張青在和華月哲的電話中,將自己近段時間的困惑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沒成想華月哲聽了張青的困惑,第一時間詫異地反問:“呀,小青,意思是你還沒有打算買啊?”
“是啊,那誇張的廣告詞,還有那壕無人性的價格,發了瘋才買呢。”
“嘖嘖嘖,小青,我當你是兄弟我告訴你個秘密,你不要對彆人說。我老媽已經給我買了一款,那感覺和以往的那些垃圾網遊完全不同。真的就像是在一個真的世界裡。那些廣告上的宣傳一點不假。機不可失,咱兄弟倆還要一起打天下呢,信我唄,趕緊買一款,我聽說在咱畢都市非穀那就有一個售賣點~”“嘟嘟嘟~”
掛斷了電話的張青,摸了摸鼻子:老花是不會騙我的,既然他都讓我趕緊去買一款,那我~而且,反正找不到啥好的工作,何不去《異域》裡麵淘淘金呢。張青以前高中時就有些喜歡玩網遊,還玩得不錯,在老家那片小有名氣。甚至一度有了去當一名職業玩家的想法。隻是,怕收養自己張爺爺和呂奶奶思想上接受不了,以為自己玩物喪誌,讓他倆傷心,是以戒了。這樣回憶著,心底的那份年少輕狂又開始複燃。好,拚了,破釜沉舟!
張青一咬牙,偷偷摸摸來到樓下的小花圃裡,左右瞧了半天沒有旁人,就開始脫褲子脫褲子?是的,你沒有看錯,我也沒有講錯。張青這個人對國家銀行單位懷著12萬分的謹慎也就是極度的缺乏安全意識,通俗地說,就是被害臆想症晚期。畢業之後的一段時間差點流落街頭,深知一絲一縷得之不易,老是擔憂自己畢業到現在一年多時間辛辛苦苦賺的錢被銀行黑走啊,通貨膨脹啊,甚至是銀行倒閉啥的。所以,每當攢到一萬元整時,就用一個信封整整齊齊的裝上,外麵再死命纏上一層防水膠布。然後,在自己租的樓房下一個很少有人經過的僻靜小花圃內,挖個深0.5米的坑,埋在裡麵。天長地久,曾經挖出來的泥土已經和原來的混為一體,堅不可摧。
一時情急之下,就有了剛才那一幕,脫褲子,一番釋放之後將泥土潤濕,就好挖了。這貨倒是有幾分機智,隻是不嫌臟麼?掏出來自己攢的老婆本10000元(話說,這麼點錢,也能叫老婆本麼?)“好,我拚了!”
清溪路總站是畢都市豔紅區北郊最為繁忙的公交車總站,緊靠著畢都市豔紅區清溪路派出所,離張青所租住的學士街也不過半公裡路途。這也算得上這荒涼地域的唯一不多的亮點了。
張青出門前查了查公交路線,知道是得乘坐204路公交車,經過14個大大小小的公交站,最後到終點站—非穀大廣場,所需時間估計得一個小時,這可真夠漫長地。
順帶著,張青先前聽老花說了畢都市好像隻有非穀那在售賣,也查看了一下這售賣的規則要求:原來,因為這服務儀數量極其有限,而華夏人口眾多。故而,隻在五個城市有售賣資格,分彆是:帝都、魔都、越州、畢都和雙慶,且必須是現場去實名認證,先交錢才能拿到貨。萬幸,他就在畢都住,雖然,還得需要跑到畢都市紅廂區非穀,但也總比要出省好的多吧。
張青特意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早上8:00,到那裡時應該9點過,不算太早也不算太遲吧。先和吳阿太告了一個假,張青不一會就走到了車站。這是一個占地相對廣闊的車站,裡麵停滿了各色跑往畢都市各點的公交車,忙忙碌碌,川流不息。
此時,車站裡的大喇叭在大聲地宣傳著車站的明星司機。“馮濤,204路公交車師傅,車齡達21年,勤勤懇懇,認真負責,從未出過一次車禍,也沒有收到一次乘客投訴。現評為2049年度明星司機~”
張青聽到這個評選結果,也不禁一笑:馮濤師傅他也認識,是個挺嚴肅認真的司機,現能聽到這個消息,也挺為他高興。不一會兒,按照車站的停放規則,張青順利地找到了即將要出發的204公交車,此刻候車站前已經站著不少候車的人。張青雖然沒有華月哲高大,但是一米74的個,加上大學經常鍛煉(比如大一的時候每天從西校區跑5.8公裡到東校區食堂)因此,十分靈巧地擠上了204路,這輛從清溪路始發到非穀的公交車。往常稀鬆空蕩地車廂,在這個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張青特地錯開高峰期出門的)竟也顯得擁擠不堪。
“誰踩我的腳了?”
“不要亂摸!”
“你這個背包收一下啊。”
……
張青所上的這輛204路駕車司機正是馮濤師傅。不過他的心情此刻卻並不是很好:馮師傅今年46歲,已是知天命的年齡,身材矮小,膚色微微發黃。身上一絲不苟地穿著藍色工作服,端端正正地戴著一個工作證。是的,心情不好。因為剛剛打開車門時,眾人一擁而上,每每這個時候總是會有幾個素質底下的人混水摸魚。要麼是用一些小孩子過家家用的遊戲幣;要麼是用幾個一毛的硬幣冒充;更有甚者,用給死人的冥幣,這玩意是在磕攙人還是詛咒人啊?馮師傅默默地問候了這些人祖宗十八代。
而剛剛,人潮擁擠時,馮師傅往車門口認真注視一番,瞥到這樣一幕:一個178歲的少女,紮著兩條可愛的鹿角,略帶一分少女特有的嬰兒肥,穿著一身可愛的藍色小衣,露出兩條粉嫩地像出水白藕似的手兒。貌似桃花分外豔,鄰家小妹惹人憐。隻見她雙手向前微傾,好像在探索。隨後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大步跨進車門。馮師傅才驚奇地發覺,她的雙眸雖然睜的大大的,就像時間最珍貴美麗的珠子,卻沒有聚焦,而是淡然地平視著前方。
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老天不允許有十全十美,完美無缺的美好事物存在。
但是,老馮所關注的焦點卻不在這上麵:她好像沒有買票,是的,她沒有買票。他從26歲開始開公交車,21年間,間或有素質底下的人用小幣假幣乃至冥幣,但是,沒有一個人敢逃票。難道她是忘了買票麼?於是,老實人馮濤師傅清清自己的嗓子,頭朝前方佯裝自言自語輕輕地提醒道,“咳咳,哪個還沒有買票的,記得買票了。”馮師傅想到,這樣不明著指出是誰來,但這個小女生應該知道說的是她,這樣大家都有台階下了。這樣看來,馮師傅真不愧是老實人一枚。
誰知道,這個少女聽到了馮師傅的溫馨提示,不僅沒有幡然悔悟,懸崖勒馬。反而有往車廂後麵擠,消失在馮師傅視線的趨勢。這下,馮師傅怒了。佛也有無名野火,泥人尚有三分血性,看你眼睛不方便,給你兩分薄麵一個台階,你不要,那就休要怪罪自己不講情麵。馮師傅,再也忍不住,高聲喝道:“那個瞎眼姑娘,你人瞎了難道心也瞎了不成,全車廂就你一個人沒有買票~”
張青,就坐在過車門後左邊第一個位置上,正在眺望車窗外的畢都風土人情。聽到素以老實人著稱的司機大大都氣急了破口大罵,忙轉過頭一探究竟:好漂亮的小姑娘!張青心裡某個部位一刹那間被觸動。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傳遞著一個信息—心動。就像是等待了許多年,一直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隻是習慣了等待,直到她出現,豁然明白,有了答案—為汝!
正如我們華夏傳統美德那樣,看熱鬨不嫌事大,好事之徒人人得爾當之。一個坐在張青對麵的大媽聽到了平日老實巴交,勤勤懇懇,認真負責的馮濤師傅都說這話,第一時間就把那小丫頭定性為了逃票分子,嘖嘖道“小小年紀不學好,哎呀,現在的年輕人哦。30年代的小朋友果然扶不起,扛不住~”說完,這位大媽竟情緒激動,挽起袖子,作勢要為民除害,伸張正義;另一個老奶奶杵著拐杖,用力敲打著車廂地麵歎息一聲,“小娃娃是不是有啥子困難哦?有困難可以找政府找警察,不要犯了政治路線錯誤。”接著,就開始囉囉嗦嗦地講起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八榮八恥~;還有一個咬著棒棒糖的小女孩,背著小豬佩奇樣子的書包,細聲細氣地說道:“姐姐,囡囡用壓歲錢幫你買票,你彆逃票了好不好?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