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時的壓抑氣氛,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李縉的心頭。
散會後,他獨自走在回營房的路上,腳步沉重。
會議室裡的那番直言,此刻回想起來,仍讓他心有餘悸。
劉鼎山畢竟是老北洋出身,身上的江湖習氣很重。
雖然平日裡待部下不薄,但骨子裡是吃江湖飯長大的,說不定會很在乎自己的麵子。
“完了,這回怕是捅了馬蜂窩了……”李縉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甚至開始盤算後路:如果劉鼎山因此遷怒,給他穿小鞋,他李縉也不是那種能忍氣吞聲的主。
大不了,這副旅長不乾了!
憑他一身本事,去哪裡不能混口飯吃?
隻是,一想到劉鎮庭對他的重視,心中不免有些悵然。
就在他思緒翻騰之際,一個司令部的傳令兵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李副旅長!司令請您……請您現在就去他府上一趟!”
李縉心頭猛地一咯噔,下意識的問道:“現在嗎?”
傳令兵點點頭,確認了這個消息。
這下,瞬間把他最後一點僥幸澆滅。
在司令部開會當眾頂撞,會後立刻被單獨召到私宅……這分明是“秋後算賬”的架勢!
李縉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知道了。”他強作鎮定地應了一聲,聲音卻有些乾澀。
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板,心中已下了決心: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如果劉鼎山真是個容不下直言的昏聵之輩,這洛陽城,他李縉不待也罷!
懷著一肚子的忐忑,或者說,是準備撂挑子的決絕,李縉跟著勤務兵來到了劉鼎山位於洛陽城內的私邸。
一路上,李縉的腦子裡,都在反複想著這件事。
以至於他是怎麼來到劉鼎山家的,他都記不得了。
堂屋內,紅木家具擦拭得鋥亮,牆上掛著一幅氣勢磅礴的猛虎下山圖。
看到李縉來了後,劉鼎山臉上非但沒有半分怒容,反而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更讓李縉意外的是,劉鼎山竟然親切的直呼他的表字:“鵬飛,來了。”
李縉微微一愣,這……這和他預想的“雷霆震怒”或“冷臉訓斥”完全是兩碼事!
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聽了。
劉鼎山吩咐下人上最好的熱茶,又擺上幾碟精致的茶點。
看著仍站著發愣的李縉,劉鼎山笑著對他招招手:“鵬飛啊,還愣著乾什麼?來來來,坐...坐...坐!彆拘束!”
李縉回過身來,有些拘謹的點了點頭。
意識到劉鼎山並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對自己後,他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的神情。
看著李縉那患得患失樣子,劉鼎山一下就猜到了他在想什麼,爽朗地大笑起來:“哈哈哈!怎麼?鵬飛,你還真以為,我是那種聽不得真話的昏蛋嗎?”
隨後,向李縉投去讚賞的眼神,緩緩說道:“你李縉在會上說的那些話,句句在理!俺老劉都聽進去了。”
等李縉坐下後,劉鼎山收起笑容,神情嚴肅的望著李縉說:“你李縉,忠心!有膽識!更有謀略!”
“敢在會議上,把部隊最真實的情況、最嚴峻的問題,毫無保留地講出來,這不是莽撞,這是真真正正為部隊著想,為弟兄們負責!是把我劉鼎山的事業,當成自己的事業在操心!”
“就衝你這份心,這份膽,這份見識,俺劉鼎山,很服氣!”說完後,劉鼎山由衷的豎起一個大拇指。
眼看自己的諫言,得到了劉鼎山的認可,李縉頓時神情激動,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果然是應了那句話,士為知己者死啊。
他之前的忐忑、決心、甚至一絲委屈,瞬間被這番真誠的肯定和讚揚衝刷得乾乾淨淨。
他沒想到,自己冒著丟官罷職風險的一番話,不僅沒有觸怒劉鼎山,反而贏得了如此高的評價!
“司令……”李縉聲音有些哽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彆說了!”劉鼎山大手一揮,語氣充滿了信任和期許。
接著,更是許諾道:“從今天起,一旅的事務,你給我全權負責起來!”
“你年輕,有衝勁,有想法,我就需要你這樣的人!”
“你放手去乾,訓練、整頓、後勤,所有事情,你說了算!我劉鼎山給你撐腰!”
他頓了頓,目光更加銳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還有,這次出兵策應,你給我好好打!隻要你能帶著一旅打出威風,完成任務,立下戰功……我劉鼎山說話算話!回來,一旅旅長的位置,就是你的!怎麼樣?”
李縉心中一驚,頓時激動的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