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鐘左右,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塵土滾滾如黃龍,攪得空氣裡滿是嗆人的土腥味。
一大隊騎兵策馬狂奔,馬上的騎兵們神情憔悴,身上的灰布軍裝也是皺巴巴的。
甚至,很多人的臉上還沾著硝煙熏過的焦黑。
為首的騎兵還是個年輕的中校,臉膛曬得黧黑,顴骨高聳,眼角帶著連日奔逃的紅血絲。
唯獨那雙眼睛,還透著西北軍嫡係軍官慣有的驕橫。
他攥著韁繩的手青筋暴起,喉結時不時滾動。
從清晨到現在,彆說飯了,連口乾淨水都沒沾過,肚子裡早空得發慌。
“快到了!前麵就是洛陽城!”有士兵低聲歡呼,聲音裡滿是疲憊的希冀。
可就在騎兵隊距洛陽城門還有兩百米時,三響清脆的槍聲突然劃破午後的寂靜:“砰!砰!砰!”
幾顆子彈並非直射人馬,而是精準地落在騎兵隊伍前方的空地上,濺起一溜塵土。
這突如其來的警告,瞬間讓狂奔的戰馬受驚嘶鳴。
騎手們本能地猛勒韁繩,硬生生將奔騰的隊伍釘在了原地。
塵土彌漫中,戰馬焦躁地打著響鼻,刨著蹄子,騎兵們則驚疑不定地望向城頭。
為首的中校軍官,因為長途跋涉和戰敗陰霾,本來就是很不高興。
看到這一幕,胸中的怒火“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
他猛地舉起手中的馬鞭,鞭梢直指城樓,扯著嘶啞的嗓子破口大罵道:“他媽了個巴子!瞎了你們的狗眼!不想活了是不是?誰他媽讓你們開槍的!老子是西北軍的!”
這名中校,是孫良誠的嫡係部隊直屬的一名騎兵營長。(西北軍騎兵多,嫡係騎兵都是高配)
因為是孫良成的嫡係部隊,還是嫡係中的騎兵軍官。
所以,在西北軍係統中向來是橫著走的主兒,驕橫跋扈早已刻進了骨子裡。
此刻,這小小的洛陽守軍竟敢向他開槍,他能不發火嗎?
城樓上,一個聲音傳了下來,帶著一絲警惕的對他們喊道:“報上名來!你們是哪部分的?來我們洛陽城有何貴乾?”
這例行公事的問話,在中校聽來卻有挑釁的意思。
他瞪圓了牛眼,仍舊是一肚子的不高興,大聲怒斥道:“報你娘的喪!眼珠子長到後腦勺上了?看不到我們是從東邊來的嗎?看不到我們身上穿的灰布軍裝嗎?啊?”
“老子們是西北軍的!西北軍!聽清楚了沒有!”
城樓上的聲音頓了頓,語氣似乎緩和了一些。
“哦,西北軍啊……隻是現在這附近到處都是晉軍的探子和小股部隊,我們也是擔心出意外不得不防,還請長官包涵。”
提到晉軍,李中校心頭猛地一沉。
是啊,他們的軍列在隴海線上被晉軍截停,輜重、軍火丟得一乾二淨。
洛陽附近有晉軍活動,確實不足為奇。
中校聽了守軍的解釋,心裡雖然還有氣,但是也不好在這個事情上糾結了。
亮明身份後,李中校什麼也沒再說。
馬鞭一揚,夾緊馬腹,胯下棗紅戰馬長嘶一聲,朝洛陽城狂奔。
身後的大隊騎兵們,也催促著戰馬跟在了後麵。
可來到城門下一會兒後,看到依舊緊閉的洛陽城門,竟然沒有一點要打開的意思。
原本心中就有無名火的中校,頓時像是找到了宣泄的突破口。
中校一臉怒容的仰著頭,對著城門上的守軍,不耐煩地大聲吼叫起來:“開門!開門!趕緊開門啊!還他媽等什麼呢!看不到老子們來了嗎?”
聲音在空曠的城門前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他身後的騎兵們也紛紛附和,叫罵聲此起彼伏。
然而,城門上的守軍對他們的到來是充耳不聞,根本不搭理他們。
眼看幾聲吼之後,沒人搭理自己,這名中校頓時就氣炸了。
當他準備繼續破口大罵時,城門上一名軍官露出身影來,不耐煩的喊道:“吵什麼吵!我們司令有嚴令:非常時期,任何部隊,無論來頭,一律不得進出洛陽城!違令者,格殺勿論!”
“有什麼事,你直接說就行了。”
“什麼?老子他媽的沒聽錯吧?”李中校神情一愣,臉上的橫肉都因錯愕而抽動起來。
“不讓進?哪個司令下的令?”
“廢話!當然是我們洛陽城防司令,劉司令啊!”城門上的軍官,不耐煩的回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