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呼塵左手握著野戰電話聽筒,右手微微發抖。
風從北麵吹進臨時指揮部時,還帶著硝煙與火藥的氣息。
還有——遠處的鎮內,還傳來的沉悶炮擊聲。
“轟!轟!轟!”
地麵輕輕震顫,像是大地在喘息。
“什麼?你說什麼?”他對著話筒吼道,“藍灰色軍裝?你確定是藍灰的軍裝?”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顫抖:“是……是藍灰色軍裝,師座!我通過望遠鏡看得清清楚楚!應該是西北軍!”
楊呼塵的臉色瞬間變了,變得十分難看。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死死盯著駐馬店方向。
“藍灰色……西北軍...”他低聲自語,聲音乾澀。
“宋哲源確實是響應了唐盛值的號召,宣布通電反蔣。”
“可是,難道他們的真敢出兵?”
可這不合常理。
第二次蔣馮大戰剛結束不久,西北軍主力還在陝西、甘肅整補,洛陽一帶並無大股部隊調動的消息。
更何況,唐生智反蔣,閻老扣都已經變卦了,馮奉先怎會貿然東進?
但——除了西北軍,誰穿那種土布染的藍灰色軍裝?
想到這裡,楊呼塵緊張的不停咽著唾沫。
陝軍出身的他,曾經是西北軍的一員。
可今年上半年韓複榘、石友三投蔣,他也緊隨其後,率部接受南京改編,脫離西北軍係統。
從那時起,他就成了西北軍將領口中的“叛將”,連張自忠見了他都要冷眼相待。
西北軍雖然窮,可是戰鬥力是實實在在的!
如果不是閻老摳背刺,老馮能敗的那麼慘?
即便老馮鬥不過常老板,難道還收拾不了他這個小蝦米?
所以,他的部隊一直不敢出現在洛陽附近,一直窩在南陽這邊發展。
第二次蔣馮大戰時,嚇得他帶兵都逃離了南陽。
直到西北軍再次撤回潼關,他才敢重新回到南陽。
他知道,一旦落在西北軍手裡,輕則關押羞辱,重則綁在城門口槍決示眾。
而現在,他竟然一頭撞進了“西北軍”的包圍圈!
“不行……老子都趕緊溜。”他喃喃道,額角滲出冷汗。
他猛地轉身,再次抓起電話,衝著身邊的參謀長王江山吼道:“王江山!我命令你代替我指揮部隊撤退!”
電話那頭的王江山,他本就不願死守這個無險可守的駐馬店。
此刻見師長終於下令,立刻挺身敬禮:“是!師座!”
“讓後勤輜重、傷員先撤,想辦法把繳獲的物資和軍火帶走!”
“拖過第一波進攻後,全軍退出駐馬店,在確山以北的李樓彙合!”
“是!我知道了師座!”
掛斷電話後,王江山立刻就傳達了楊呼塵的命令:“傳令......”
楊呼塵扔下電話後,扭頭對副官說:“去!通知徐團長,改變作戰計劃,組織部隊準備撤離火車站!”
“是!師座!”副官通過楊呼塵的神情,也看出了事情的緊迫性,毫不猶豫的衝出指揮部。
與此同時,駐馬店西南方向八公裡處。
一片被雪覆蓋的麥田儘頭,幾十門榴彈炮、山炮整齊排列,炮口高高昂起,像一群沉默的鋼鐵巨獸。
這是劉鎮庭整編師炮兵團的一個營,和一個75山炮營。
&nm榴彈炮和75mm山炮(施耐德M1919)
炮團團長廖飛揚舉著蔡司望遠鏡,盯著鎮內升起的煙柱。
“目標:駐馬店”
他放下望遠鏡,對身邊傳令兵說:“試射三發,觀察落點。”
“是!”
旗語兵揮動紅綠小旗。
炮陣後方,二十四個炮班同時動作。
裝填手將沉重的炮彈推入膛內,炮長調整仰角,瞄準手校準方向。
“放!”
“轟——轟——轟!”
三聲巨響,大地震動。
炮口焰撕裂晨霧,三道白煙騰空而起。
炮彈劃出高高的弧線,飛向八公裡外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