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田中下意識地扶了扶眼鏡,語氣變得極為謹慎:“呃……劉老板需要資金周轉?這……不知您打算借多少?我們三井商行,當然很樂意向您這樣的貴賓客戶的提供貸款!”
他的大腦在飛速旋轉,評估著風險和收益的可能性。
近些年來,三井商行沒少給中國企業和各個大、小軍閥們貸款。
並通過貸款的方式,在華獲利不菲。
甚至,通過貸款的方式,換取了很多未來商業利益和各種礦藏資源。
當然,除了那個“對日金融失信者第一名”。
那位東北的老賴行為,著實讓他們栽了個大跟鬥。
除此之外,三井商行還是鮮少失利的。
不過,那隻是個例,他們不會因為這一件事,就放棄了中國市場。
因此,當劉鎮庭提出貸款後,山田一郎瞬間就興奮了起來。
劉鎮庭身體微微後靠,舒適地陷入柔軟的椅背中。
目光平靜,直視著田中的眼睛,清晰、平穩地吐出一個數字:“我打算……向貴商行借八千萬日元。”(日元和大洋的比例是1:1。)
“多...多少?八……八千萬?日元?!”田中一郎像是被滾燙的茶水燙到了一樣,猛地抽了一口氣,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一傾,手肘差點碰翻茶杯。
他的聲音驟然拔高,帶著無法掩飾的震驚和尖銳。
臉上的血色似乎在瞬間褪去了一些,嘴唇微微翕動了幾下,吃驚的說:“天哪!劉老板!這個金額……恕我直言,這個金額實在是太龐大了!”
巨大的數額衝擊著他的理智,幾乎讓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然而,看劉鎮庭那氣定神閒的樣子,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田中支行長再次扶了扶眼鏡,手指甚至有些微顫,緊張的說道:“劉老板,我……我無意冒犯,但作為貸款方,我們肩負著對存款人和股東的責任,必須非常謹慎。”
頓了頓後,語氣謹慎的說:“我……我需要知道,您要這麼一筆天文數字的款項,準備用於何處?什麼樣的生意需要用到如此規模的資金?風險……風險是否可控?”
劉鎮庭似乎對田中的失態毫不意外,畢竟這個金額誰聽了都得吃驚。
他那英俊的臉上,又重新浮現出那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甚至,笑容中還帶點戲謔,笑著說::“田中先生,中國的老話說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想必我的家世背景,你們三井商行,早就調查得清清楚楚了吧?”
田中一郎眼神閃爍了一下,尷尬的一笑,沒有否認。
他確實動用日本情報資源,調查過劉鎮庭。
也知道眼前這位年輕人的父親劉鼎山,是盤踞在洛陽的一名軍閥。
而且,也知道劉鎮庭之所以這幾個月都沒來上海,是因為第二次蔣馮大戰和唐盛值的反蔣戰爭。
劉鎮庭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叩擊了幾下,發出篤篤的輕響,語氣平靜的說道:“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因為什麼都可以直接說。”
然後,又繼續說道:“這筆錢,當然是用來添置兵工廠的新設備,購置軍火。”
“中原腹地,四方虎視,沒有槍杆子,怎麼守得住家業?”
“怎麼……保住我的日化工廠?你說對吧,田中先生。”
聽到“兵工廠”、“軍火”,田中一郎緊繃的心弦,忽然鬆弛了一部分。
他長長地、近乎無聲地呼出一口氣。
眉頭雖未完全舒展,但眼神中那份強烈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已經被一種“原來如此”的複雜神情所取代,甚至還帶著一絲隱隱的興奮。
這個理由,簡直太充分了!
國內的大小軍閥們,哪個不是靠借債(尤其常借日債)買槍養兵打天下的?
而且,借錢給實權軍閥,雖然風險巨大,但收益和潛在的、長遠的商業與政治附加利益同樣驚人。
尤其是,劉鎮庭的父親,還是一個掌握著實權的軍閥。
最重要的是,劉鎮庭手裡還有他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