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東路20號,沙遜大廈。
墨綠色金字塔銅頂刺破上海灘的鉛灰色天幕,77米的沙遜大廈俯視著黃浦江濁浪。
這是1929年落成的“遠東第一樓”,由猶太巨商維克多·沙遜斥資打造。
站在大廈外的劉鎮庭,抬頭仰望著這棟大廈的外觀。
過了好一會兒,劉鎮庭才緩緩收回視線,嘴裡小聲嘟囔著:“他娘的!老魷魚,可真有錢啊……”
就在這時,劉鎮庭注意到了門口的印度門童。
當他們看到劉鎮庭走來時,立刻拉開了旋轉銅門,臉上露出了熱情的笑容。
劉鎮庭身著一套價值不菲的定製西裝,剪裁得體,線條流暢,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身材。
他的步伐穩健而自信,每一步都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氣質。
在劉鎮庭的身後,還緊跟著多名彪悍的隨從。
作為大廈的接待人員,這些門童可謂是閱人無數的老油條。
他們僅憑劉鎮庭的著裝和氣質,就能立刻判斷出這個人的身份不凡。
即使劉鎮庭不是達官貴人,也肯定是一名有教養、有風度的紳士。
當門童們拉開門的同時,他們用非常熟練的英文,熱情地問候道:“pleaSe!Sir!”
劉鎮庭微笑著點點頭,然後瀟灑地打了個響指。
緊接著,他身後的隨從在經過門童身邊時,順手給兩名門童分彆遞過去一張一美元的紙鈔。
門童們看到這張美元後,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他們顯然沒有想到,劉鎮庭給的小費會這麼多。
其中一名門童,激動地對著劉鎮庭的背影感謝道:“teSSyOU!”(願上帝保佑您)”
大廈內部,暖氣混合著昂貴的雪茄煙絲、香水和古老木地板被精心打蠟後的氣味撲麵而來。
腳下是光可鑒人、能照出人影的堅硬大理石。
頭頂是層層疊疊、流光溢彩的巨大水晶吊燈,勾勒出富麗堂皇到令人眩暈的輪廓。
他剛站定不足兩秒,一名身著挺括白色製服、打著黑色領結的金發碧眼侍從快步迎了上來。
隻見這名侍從麵上掛著禮貌性的笑容,用英文問候道:“歡迎光臨華懋飯店,您好,先生。請問您是住房,還是用餐?您有預約嗎?”
問候的同時,他的目光在劉鎮庭價值不菲的行頭上迅速掃過,猜測著劉鎮庭的身價。
劉鎮庭下頜微揚,以同樣標準卻略顯冷漠的英語腔調回應道:“我是來吃飯的,我是準備在這裡宴請朋友的。”
略微停頓了一下後,目光銳利地掠過侍從的臉,緩緩說道:“不過,我並沒有預約......”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劉鎮庭是提前來華懋飯店的。
他提前來這裡,就是要親眼看看這上海灘第一等的銷金窟、交際場究竟是個什麼路數。
這裡的規矩、這裡的守衛、這裡的關鍵位置,甚至可能的逃生路線。
對於劉鎮庭這樣的人來說,踏進任何一個陌生且可能暗藏玄機的地點,提前踩點了解情況,早已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他需要掌控感,不能到了事頭上才手忙腳亂,尤其在這種魚龍混雜的洋人地盤。
一聽說沒有預約,侍從臉上的公式化笑容明顯僵滯了一下,但還是禮貌的再次問道:“哦?可否出示下您的護照,我需要知道您的身份。”
劉鎮庭眉頭微皺,冷笑了一下,嗤笑道:“護照?我在自己國家的領土,帶什麼護照?”
聽了劉鎮庭的話,侍從臉上原本就僵硬的禮貌微笑,徹底不見了。
眼中剛剛那點殘餘的、對潛在客人的職業尊重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恍然大悟後的毫不掩飾的冷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原來是個華人!再有錢,也還是個華人。
收起禮貌性的笑容後,這名侍從麵無表情的說:“哦?原來您是...中國人?”
說這話時,侍從的語調拖長,帶著一種刻意強調的、令人不快的尾音。
隨即,昂起頭顱,語氣高傲的說道:“既然沒有預約的話,我要跟您說一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