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3月洛陽城防司令部。
副司令辦公室的窗欞上爬著新抽的爬山虎,淡綠色的藤蔓映得屋裡亮堂堂的。
高澤鈺神情嚴肅的站在劉鎮庭辦公桌前,麵上帶著微微激動的神情。
中校領章彆在灰布軍裝肩上,銅製星徽在光線下閃著冷光,這是他今天上午剛換上的。
燙得平整的軍裝下,心臟還在砰砰直跳。
高澤鈺,今年二十七歲,是河南陸軍講武堂畢業的。
在鎮嵩軍時,靠著個人能力,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少校營長。
在劉鎮華的部隊裡,他這個營長和彆的營長都不一樣。
從來沒克扣過士兵一粒米,沒縱容手下搶過百姓一隻雞。
劉鎮華兵敗離開河南省,心係家人的高澤鈺,脫離了部隊,回到了老家。
後來,因為生計,選擇了投靠洛陽部隊。
加入洛陽部隊後,先是在軍法處任職。
任職期間,從來沒有做過徇私的事。
去年臘月,又被派去洛陽軍校接受外國教官的培訓,學習後勤管理。
今年二月份,又下到基層代職副團長分管後勤工作。
兜兜轉轉,他依舊掛著少校的軍銜。
同一批來的李縉、董雲程、廖飛揚、鄭輝等人,他的晉升算是慢的。
不過,高澤鈺對於晉升看的也開。
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加入洛陽部隊剛滿半年他,竟然得到了重用——擔任後勤處第一任處長。
後勤處成立的事,他也聽說了。
據說,很多人都想當上這個處長。
因此,都沒少朝少將軍的辦公室跑。
一向安分守己的他,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依舊兢兢業業的做著本職工作。
可沒想到,後勤處處長這個香餑餑,竟然到了他手裡。
辦公桌後,劉鎮庭正低頭翻著各類公務文件,手指在文件上輕輕劃著,鋼筆捏在手裡,時不時在紙頁邊緣寫句批注,或者簽名。
他的動作很穩,翻頁時沒一點聲響,連呼吸都透著沉穩。
這一幕,看得高澤鈺心裡更緊了。
這位少將軍,比自己還小五歲。
可那份從容勁,比他見過的所有將領都沉穩、從容。
少將軍的沉穩,讓高澤鈺心中更加的七上八下。
緊張之下,手指攥得更緊,手心裡都是汗。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劉鎮庭的目光沒在自己身上。
可他卻覺得,劉鎮庭似乎一直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種壓迫性的心態,讓後背繃得像拉滿的弓弦,連汗都不敢擦。
後勤處啊!那可是部隊的命脈,槍械、糧草、被服全歸這管。
多少人盯著這個位置,怎麼就落到自己頭上了?
直到現在,高澤鈺都沒想明白。
終於,劉鎮庭把最後一份報告合上,鋼筆輕輕放在筆架上。
然後,抬眼看向高澤鈺,嘴角勾出一抹微笑,語氣隨和的問了句:“豫章(高澤鈺字),站了這麼久,腿不酸?”
他指了指桌旁的椅子,語氣很輕,但卻帶著關切的語氣:“坐吧,在我麵前,不用這麼拘謹。”
“不用!少將軍!屬下站著就好!”高澤鈺連忙挺了挺腰,肩線繃得更直,聲音比平時高了半分。
話剛說完,他又覺得自己這樣說會不會不合適。
臉頰微微發燙,焦急地補充道:“屬下……聽憑少將軍吩咐。”
劉鎮庭看著他這副樣子,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隻見劉鎮庭身體往椅背上一靠,帶著輕鬆的笑意,緩緩說道:“豫章,你知道,我為什麼選你,當這個後勤處處長嗎?”
高澤鈺心裡“咯噔”一下,連忙立正,眼神直視著劉鎮庭,聲音雖然還帶著點顫,卻很堅定:“報告少將軍!豫章不知道!”
他頓了頓,又覺得自己這個回答,似乎不合適。
喉結滾動了一下,又趕忙補充道,“但屬下知道,少將軍的安排,一定有深意!屬下是軍人,隻需要服從命令就行,不需要問為什麼!”
“好!你回答得很不錯。”劉鎮庭麵帶微笑,滿意地點點頭,身體微微前傾,眼神裡又多了幾分欣賞之意。
稍作停頓後,他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用意:“我之所以選擇你,並不是因為你學過後勤專業,也不是因為你讀過河南講武堂。”
他的語氣不緊不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在軍校所學的那些知識和技能,到底夠不夠用上,還得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