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以久不雨,策免司空劉弘而卓代之,俄遷太尉,假節鉞、虎賁。遂廢帝為弘農王。尋又殺王及何太後,立靈帝少子陳留王,是為獻帝。
——《三國誌?董卓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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奄奄一息的大漢帝國,久旱無雨。
洛陽皇宮的琉璃瓦當,在灰蒙蒙的天色中,亦是失去了往日光彩。
就連殿脊的吻獸,都似被塵土蒙蔽。
蔫蔫地,匍匐著。
卯時剛過,未央宮前,卻已黑壓壓的一片,站滿了文武百官。
大漢的公卿們,按品階鵠立。
蟒袍玉帶的這些國之柱石們,本該是威儀赫赫。
此刻,卻是人人麵色凝重。
列中,偶有幾聲壓抑的咳嗽傳出,更是平添了幾分不安。
因那丹墀之上,龍椅空懸。
幼帝劉辯,並未臨朝。
反倒是殿前的廣場上,甲胄鮮明的西涼悍卒,取代了往日執金吾的衛隊。
他們手按刀柄,目光如鷹隼,不停掃視著,這群紫綬金章的貴人。
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羊膻味混雜的氣味。
這氣味,似乎是……
權力更迭前,特有的腥風。
……
咚咚咚——————!!!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自殿後傳來。
如同悶鼓,敲在了每一個人心頭。
但見一人,身披玄色蟒袍,腰束金帶,體型魁偉異常,方麵闊口,虯髯如戟。
來者,正是涼州牧,東中郎將,董卓。
隻不過,董卓,怎會自殿後出來?
難道……
他夜宿禁宮?!!!
百官皆下意識地,垂首屏息。
……
論官階,不過是涼州牧的董卓,至少排名三十位開外。
論朝儀,他應該站在右側,第七列,第二個。
可董卓行至禦階之前,並不入列,隻將雄渾的目光掃過眾人,聲若洪鐘,震得殿瓦嗡鳴。
“今日召諸公前來,非為彆事。自我入京,匡扶社稷,夙夜憂歎。然天象示警,久旱不雨,此必上天降罰,警示朝廷失德,政令有乖!”
董卓那肆意張狂的目光,來回的掃視。
最後,停在了朝臣第一列,其中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臣身上。
“司空劉弘,位列三公,執掌水土,卻不能調和陰陽,致令黎民受苦,蒼天震怒。”
董卓頓了頓,淡淡道:“劉弘,你可有話說?”
隊列中,司空劉弘渾身一顫,出班辯解,聲音顫抖。
“天時不調,自有天意……”
劉弘話音未落,董卓已不耐地擺手打斷,聲轉淩厲。
“分明狡辯!你還有何顏麵位列三公?來人!取下他的印綬!”
兩名如狼似虎的西涼甲士,應聲上前。
不由分說,便將劉弘頭上的進賢冠摘去,腰間的金印紫綬,亦是一並解下。
老司空瞬間癱軟在地,麵色如土,被甲士拖拽而下。
百官見此,無不股栗。
董卓此舉,哪裡是問罪天災。
分明,是殺雞儆猴!
他,是要借題發揮!
拿下劉弘,卻見朝中百官沒有一人敢出言反對,董卓麵色稍霽,語氣卻依舊不容置疑。
“天災示警,不可不察。司空之位,關係國運,豈可久虛?諸公以為,何人可當此重任?”
他目光如炬,緩緩掃過眾人。
階下,靜得可怕。
誰不知這是董卓,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半晌,才有董卓心腹,光祿大夫黃琬出班,躬身道。
“董將軍公忠體國,威德加於海內,若暫領司空之職,必能上感天心,早降甘霖,下安社稷,穩固國本。”
董卓也不推辭,直接道:“既然諸公推舉,國家有難,卓,亦不敢推辭。”
當下,便有侍從捧上司空印綬,董卓坦然受之,佩於腰間。
然而,董卓的野心,豈止於一個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