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安慰道,“小姐,你也彆太灰心了,夫人吉人自有天相,當初車禍那麼重都挺過來了,肯定能慢慢好起來的。”
薑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淺淡的笑,“謝謝你,李嫂,這三年要是沒有你幫忙,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李嫂是個苦命人,早年和丈夫離婚,兒子撫養權歸了男方,她一個人在薑家幫傭,老實本分待了八年,和薑棲早就處出了感情,後來被趙語蓮指控手腳不乾淨,才被趕出了薑家。
母親出車禍那年,薑棲找護工找得焦頭爛額,交給誰都不放心。
偶然在街頭遇見擺攤賣包子的李嫂,才知道她這幾年的境遇,前夫意外去世,兒子結婚要買房,找上門要錢,她把一輩子的積蓄都拿了出去,原以為能和兒子兒媳和睦相處,將來幫著帶帶孫子,結果卻被兒媳以“生活習慣不合”趕了出來,變得無依無靠。
薑棲信得過李嫂,便請了她來照顧母親,每月給她兩萬塊,還在VIP病房裡多添了一張床,李嫂幾乎全年都守在這裡,把蘇禾當做親人一樣照料。
每次薑棲來醫院要是多待一會兒,就會讓李嫂出去透透氣,這次也不例外。
她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遞到李嫂手裡,“我在這陪我媽吧,您出去逛逛,買點喜歡的東西,下午三點左右回來就行。”
李嫂連忙推脫,“這哪行啊小姐,您給我的工資已經夠多了,要是沒有您,我還不知道在哪流浪呢,怎麼還可以再要您的錢。”
“就當是獎金。”薑棲按住她的手,語氣溫和卻堅定,“以後我去上班了,可能不常來,我媽這邊還要麻煩您多費心照顧。”
李嫂見拗不過,隻好收下,又叮囑了幾句照顧蘇禾的注意事項才離開。
房門被輕輕帶上,室內陷入一片靜謐。
薑棲坐在病床前,握著母親枯瘦的手,輕聲道,“媽,我進至禾設計了,說起來這名字還和你挺有緣的。”
她頓了頓,眼底浮起一絲微光,“這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室內設計公司,原來我並沒有那麼差,靠自己也可以找到工作,你也會為我驕傲,對嗎?”
躺在床上的蘇禾依舊一動不動,眼睫安靜地垂著,隻有監護儀上規律跳動的線條,證明這具軀體仍存著一絲生機。
薑棲凝視著母親瘦削凹陷的臉頰,她忽然想起了那個改變一切的夜晚。
那是她大四那年,在一家奢侈品專櫃,蘇禾排在她前麵結賬,背影挺拔優雅,穿著一件駝色大衣。
薑棲不自覺被她吸引,總覺得眉宇間那抹清冷裡,藏著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可隔著將近二十年的光陰,她又不敢確定。
直到導購刷完卡說了一句,“尊敬的蘇女士。”
薑棲倏地抬頭,視線緊緊鎖住了那個女人。
似乎感覺到過於灼熱的目光,蘇禾有些不自在地撩了撩耳邊碎發,就是這個動作,讓她耳後那片肌膚露了出來,一顆小巧的月牙胎記。
薑棲的心臟幾乎停跳,她經常翻看母親的照片和臨摹母親的自畫像,那個月牙胎記早就熟記於心。
很快蘇禾提著購物袋離開,薑棲也匆匆結了賬,快步追了出去。
商場門口的風有些涼,她鼓足勇氣跑上前攔住那個女人,聲音有些發顫,“請問您是…蘇禾嗎?”
蘇禾疑惑地皺眉,“你是?”
“我是薑棲。”
那一刻,蘇禾臉上沒有久彆重逢的驚喜,反而慌張地環顧了下四周,“你認錯人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步伐快得有些踉蹌。
“等等。”薑棲緊追不舍地跟上去,她有太多想問了。
可蘇禾像是沒聽見,隻顧著埋頭往前走,甚至在穿越馬路時都沒怎麼看兩邊。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像個幽靈般疾馳而來,刺眼的車燈晃得薑棲睜不開眼。
下一秒,她隻聽見一聲沉悶的撞擊聲,蘇禾被撞飛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十幾米外的路麵上,鮮血迅速漫開,一隻高跟鞋從她腳上脫落,孤零零地滾落在路中央,幾個購物袋散落一地。
這個畫麵,薑棲永遠也忘不了,鋪天蓋地的自責像潮水般將她吞沒,要是她沒有追上去就好了。
肇事車輛沒有絲毫停留,呼嘯著駛遠。
透過模糊的車窗,薑棲隱約看到司機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小眼睛,裡麵閃過的冷光讓她至今不寒而栗。
後來,蘇禾經過多小時的搶救,終究還是成了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