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薑棲就看到季驍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聲音低了些許,“她媽媽不在了。”
薑棲一怔,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沒事。”季驍搖搖頭,重新露出一個溫和的表情,伸手將女兒從薑棲懷裡接過來,輕輕放在地上,“佳樂,不能老是讓姐姐抱著,姐姐會累的,自己走,好不好?”
佳樂雖然有點不情不願,但還是乖巧地答應了。
隨後,他們來到附近的小公園,佳樂像隻被放出籠子的小鳥,立刻歡快地奔向了遊樂設施。
薑棲和季驍則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保持著一段禮貌而舒適的距離,夕陽的餘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空氣中彌漫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薑棲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隨那個好動的小小身影,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反複觸動。
要是那個孩子能留下來,現在也該有這麼大了,或許會更調皮一點,也會這樣跌跌撞撞地跑,張開手臂讓她抱,用軟糯的聲音叫她媽媽……
這個念頭一旦浮現,就像藤蔓一樣纏繞在心臟,細細密密地疼了起來。
她還記得當時腹部那陣無法忍受、撕裂般的墜痛,冰冷的血爭先恐後地從身體裡流失,帶走所有的溫度和希望。
正思緒萬千之際,季驍突然說道,“佳樂其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薑棲眼底掠過一絲驚訝,靜靜地聽著他的下文。
季驍繼續說著,語調沒有什麼起伏,卻字字沉重。
“三年前,我媽得了尿毒症,情況很不好,急需換腎,等了很久,幾乎快要絕望的時候,終於等到了合適的器官捐獻。”
“捐獻者是一位遭遇車禍的年輕孕婦,當時已經懷孕九個月,大人不幸去世,她將腎臟捐給了我媽媽,小孩子保住了,就是佳樂。”
“後來了解到,佳樂的媽媽是個孤兒,沒有什麼親人,她丈夫也一直沒有出現,於是我收養了佳樂。”
“我媽雖然接受了腎臟移植手術,但是拖了太久,身體很差,撐了不到半年就離開了。”
聽完這一切,薑棲久久無言,他如此平靜的敘述背後,其實是失去母親與艱難承擔的無儘酸楚,她輕聲感歎,“這些年,你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季驍忽然側過頭來看她,“那你呢?薑棲。”
“你總是在共情彆人,明明自己過得也不好。”
這話猝不及防,戳中了薑棲努力深藏的脆弱角落。
她睫毛劇烈地顫抖了好幾下,試圖遮掩情緒,強顏歡笑,“你怎麼知道我過得不好。”
季驍的目光沒有移開,聲音沉穩而清晰。
“明明如願嫁給了年少時滿心滿眼的人,可我在你臉上,好像沒有看到多少幸福。”
“明明是你以前會繞路半天也要假裝偶遇的人,那晚在警局外,你見了他,竟然是下意識地抗拒。”
“明明是你以前聽說他打球受傷了,你就馬不停蹄地趕過去關心的人,現在聽說他出車禍受傷,你竟然毫無波瀾。”
他微微停頓,聲音更輕,卻更像一把重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