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許淩霜這個直白的問題,薑棲愣了幾秒,才用儘量平穩的語氣回答,“放下了。”
兩人如今都到離婚這個地步了,再放不下也得放下。
許淩霜抿了抿唇,仔細看了她一眼,最終隻是笑了笑,沒再就這個話題繼續深入。
下午,薑棲去了天悅項目部,進行手頭工作的最後交接,辦完所有手續,她向項目負責人正式告知了自己被調離的消息。
經過空曠無人的走廊時,她不期然又撞見了那個令人厭煩的身影。
周維謙斜靠在牆壁上,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出現,嘴角掛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
“薑設計師,這麼著急調走?”他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該不會是故意躲著我吧?”
薑棲停下腳步,坦蕩地迎上他審視的目光,“周總想多了,公司內部正常的工作調動而已,服從上級安排是員工的本分。”
周維謙嗤笑一聲,顯然不信這套說辭,“你上次不還說要在天悅項目找到所謂的追求,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
薑棲不想再與他虛以委蛇,“天下之大,值得追求的東西很多,我的追求,又不是隻能在周總您主導的這一個項目裡才能實現。”
“況且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周總和我談什麼人生追求,這恐怕也不合適吧?告辭。”
言下之意,他一個吃軟飯的,彆和自己高談闊論什麼追求。
說完,她不再看周維謙那瞬間陰沉下去的臉色,徑直越過他離開。
走出工地大門,還沒走到方便打車的主路,就剛好碰到帶著佳樂從旁邊小公園出來的季驍。
佳樂看到薑棲,眼睛立刻亮了,開心地小跑過來,甜甜地喊著,“棲棲姐姐!”
薑棲一把抱起了佳樂,臉上不自覺地露出溫柔的笑意,耐心地回應著她的嘰嘰喳喳。
“姐姐,路癡叔叔呢?我們什麼時候還能再和他一起玩呀?”佳樂奶聲奶氣地問,小臉滿是期待。
季驍在一旁無奈地笑了笑,解釋道,“上次和陸遲在遊樂園玩過後,這小家夥就念叨個不停,頓時覺得她那些雜誌上的帥叔叔都不香了。”
聞言,薑棲眼底漾著些許笑意,她輕輕捏了捏佳樂的小鼻子,“路癡叔叔呀,也就那張臉能看看了,其他的可不敢恭維,還有路癡叔叔他很忙的,以後可能都見不到了,沒關係,我們佳樂這麼可愛,世上帥哥千千萬萬,以後再多看些彆的就好了。”
這句話,是說給佳樂聽的,也像是在告訴自己。
季驍也聽說了她要調離項目的事,“交接都辦完了?”
“嗯,都弄好了。”薑棲點點頭,將佳樂放回地麵,揉了揉她的頭發。
季驍沉吟片刻,還是將顧慮說了出來,“你剛和陸遲鬨得不太愉快,轉頭就去接觸陸氏旗下的項目,真的沒問題嗎?”
薑棲站直身體,語氣摻著一絲釋然,“他一個集團總裁,日理萬機,應該不會專門負責一個度假村項目,我打聽過了,負責人另有其人。”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再說,總不能一輩子躲著他吧?工作歸工作,私事歸私事,而且我就參與這一個月,之後就出國了,相比之下,繼續待在天悅,麵對周維謙那種不知什麼時候咬你一口的偽君子,才是更危險的選擇。”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周維謙帶著他那人高馬大的保鏢從工地大門走出來。
兩人的目光隔著一段距離短暫交彙,周維謙眼神陰鷙地往他們這邊瞄了幾眼,才冷哼一聲,彎腰坐進了他那輛黑色的豪車,疾馳而去。
季驍看著周維謙的車子駛遠,眉頭微蹙,“說的也是,不過陸遲那邊覺得是你算計了他,心裡對你肯定有怨氣。”
自從陸氏和薑氏切斷所有合作後,薑棲就將自己如何承認算計,從而促使陸遲同意離婚的過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季驍。
季驍了解真相後,一直為她感到不平。
薑棲眸色淡淡,似乎已經看開,“他要怨就怨吧,不怨的話,可能這個婚,還沒那麼容易離掉。”
季驍看著她故作平靜的側臉,接著說道,“你不覺得……你哥哥薑嶼川,他為了幫你離成這個婚,不惜用上這種極端的方式算計陸遲,付出的代價是不是有點太大了?這不僅徹底得罪了陸家,讓薑氏損失慘重,連他自己的親妹妹薑梨,也被他當作棋子利用了進去。”
薑棲扯了扯嘴角,並不認同,“我看他道貌岸然地說是在幫我,其實更多的,可能是為了幫薑梨吧,畢竟薑梨惦記陸遲挺久了,想代替我的位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小到大,我有什麼東西,薑梨經常也要搶過去,見怪不怪了。”
“薑嶼川一向很疼愛這個親妹妹,幾乎是有求必應,加上我自己也想離婚,他估計也就順水推舟,既幫了我,更圓了薑梨的夢,一舉兩得。”
然而,季驍卻從更理性的角度分析,“這個邏輯細想之下,有些說不通,薑嶼川首先是個精明的商人,就算那晚薑梨真的得逞了,以陸遲的性格,他會善罷甘休嗎?薑嶼川照樣會徹底得罪陸遲,得罪整個陸氏,他會預料不到這樣做的嚴重後果?拿整個公司的核心利益和未來前景,去圓妹妹一個未必能如願的心願?這不像是一個公司經營者會做的賠本買賣。”
薑棲被他說得思緒有些混亂,下意識想起薑嶼川那套說辭,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如果真是為了我,那他可真是舍得下血本了,他說是虧欠,因為是他們的出現趕走了我媽。”
“虧欠?”季驍捕捉到這個詞,追問道,“他當年是怎麼進入你家的?”
薑棲大致回憶了下當年聽到的隻言片語,“是趙語蓮帶著11歲的薑嶼川,直接找到了薑家老宅,我奶奶,就是薑老太太,起初根本不信,因為薑嶼川長得不太像薑啟年,更多的是趙語蓮的影子,然後她親自領著薑嶼川和薑啟年去做了親子鑒定,結果顯示他們確實有血緣關係,薑老太太不放心,又悄悄去另一家更權威的醫院做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薑老太太這才讓趙語蓮帶著薑嶼川進了薑家的門,把我媽給徹底踢出局了。”
季驍聽完,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這個信息。
隨後,他抬起頭,目光認真地看著薑棲,“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和你說。”
“什麼事?”薑棲疑惑。
季驍緩緩道來,揭開了塵封的往事,“高一的時候,你有陣子生病請假了好幾天,我怕你功課落下太多,就整理了一些各科的課堂筆記,那天放學後,我走到你家後門,想托個女傭轉交給你,結果剛好遇到了薑嶼川,他卻怎麼不待見我,警告我以後離你遠點,還說我不配當你的朋友,最後我還是把筆記本給了他,請他轉交給你。”
薑棲愣住了,有些意外,“還有這事?我完全不知道,你當時怎麼不早告訴我?我也沒收到你送的什麼筆記本。”
季驍眸光微閃,“他大概根本沒有把筆記本給你,我當時以為他可能是看不起我的家境,現在看來,我覺得他對你有一種超乎尋常的掌控欲,你還是多留個心眼吧,他做那些事,也許並不是真的想幫你。”
聽到季驍的話,薑棲聯想到薑嶼川的種種行為。
高中時乾涉她交朋友,進入職場插手她工作,結了婚幫她離婚,甚至現在還說幫忙聯係她媽媽的醫生。
這一樁樁、一件件串聯起來,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薑棲的脊背。
她不知道薑嶼川背地裡還做了多少瞞著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