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遲盯著屏幕上那行刺眼的小字,眼底劃過一絲愕然,隨即被一種沉鬱的無力感取代。
他忽然抬頭,問前麵開車的徐遠,聲音低沉,“徐遠,之前我是不是做得挺差的?”
所以薑棲才會和他斷得如此乾脆,毫無留戀,直接拉黑了。
徐遠握緊了方向盤,手心微微出汗。
他知道自家老板剛離婚心情必然不佳,此刻要是拍馬屁說“您做得挺好的”,那簡直是把老板當傻子哄,不然也不會鬨到離婚這步田地。
他斟酌了一下,選了個相對中庸的詞,“還行吧?”
“還行?”陸遲對這個模糊的答案顯然不滿意,追問道,“那你覺得,哪裡不行?”
徐遠不確定地從後視鏡瞥了老板一眼,小心翼翼地問,“您……是想聽實話嗎?”
陸遲眉頭一皺,語氣不耐,“不說實話,我聽你講話乾嘛?耳朵閒得慌嗎?”
徐遠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有時候您講話太強勢了,唯我獨尊。”
“我沒說是在工作上的。”陸遲強調。
“伴侶相處您也是啊。”徐遠索性放開說了,“對太太老是有點吆五喝六,跟吩咐下屬似的,什麼事都得聽您的安排,很少主動問她的意見。”
陸遲額角一跳,沒反駁,隻沉聲道,“還有呢?”
徐遠從後視鏡瞄了一眼,見他雖然臉色不好看,但沒立刻發作,便繼續小心翼翼地說,“有時候我理解您的出發點是好的,可言語卻很傷人,比如您不想太太上班,擔心她適應不了外麵職場的殘酷,您直說就好了,乾嘛非得拐著彎貶低她?”
陸遲抿緊唇,“還有呢?”
徐遠咽了口唾沫,聲音更低了點,“還有和宋小姐也不清不楚的,因為她還放了太太的鴿子。”
陸遲下意識反駁,“我怎麼和她不清不楚了?我們就是朋友,當時她受傷了,我不幫著處理,誰處理?難道看著她0不管?”
徐遠小聲辯解,“可結了婚,確實需要和異性朋友保持適當的距離,尤其當時外麵緋聞傳得沸沸揚揚,換做我是太太,我可能也會覺得……您有二心啊。”
陸遲被他這假設氣得一噎,沒好氣地說,“你還換作是她?我才不會娶你這種缺心眼的!”
徐遠看他有點炸毛,趕緊安撫,並試圖給出建設性意見,“總裁,您彆生氣,我就是打個比方,明天早上九點您不是要出席盛瀾的項目會議嗎?到時候,輪到太太發言的時候,您就肯定她的方案,鼓勵她,讚賞她幾句,這比貶低她、刁難她好吧?有時女人就愛聽這些肯定的話,這說明您看到了她的閃光點。”
簡而言之,就是使勁地拍馬屁。
陸遲聽後,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大腦似乎吸收了一下這個建議,沒再說話。
車子很快抵達了雲水灣。
陸遲下了車,走進這棟如今顯得過分空曠寂靜的彆墅。
自從薑棲搬走後,這裡就失去了所有的暖意和鮮活氣息,隻剩下一片冷清。
王媽迎上來,習慣性地問候,“先生,您回來了。”
陸遲卻冷不丁冒出一句,“王媽,我離婚了。”
王媽愣住了,臉上寫滿了驚訝和難以置信,脫口而出,“那……那太太以後都不回來了嗎?”
她一直以為小兩口隻是鬨彆扭,心裡還盼著薑棲哪天能回心轉意。
這段日子彆墅裡冷清得讓她發慌,每天除了打掃,就隻能侍弄一下院子裡薑棲以前親手栽種的那些花花草草。
“她會回來的。”
陸遲篤定地丟下一句,便徑直上了樓。
他回到主臥,牆上還掛著那幅巨大的婚紗照,照片裡薑棲笑得眉眼彎彎,眼裡仿佛有星光。
衣櫃裡還滿滿當當地塞著她留下的衣物和包包,化妝台上各式各樣的化妝品,仿佛女主人隻是臨時出門逛街,一切景象都停留在她離開前的樣子。
可空氣裡,早已沒有了她的氣息。
他走到化妝台邊,台麵上放著王媽之前從薑棲住過的那個客房收拾過來的首飾盒,裡麵包括他上次生日送給她的藍寶石項鏈,連盒子都原封不動。
他的目光隻是短暫停留在那裡片刻,然後拿起了旁邊的一個木質相框。
那是之前帶佳樂去遊樂園時拍的三人合照。
照片裡,薑棲戴著個有點傻氣的鯊魚發夾,看著鏡頭表情愣愣的,帶著點懵懂的可愛。
陸遲抱著佳樂,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薑棲的側臉上。
他看著照片上薑棲那愣神的模樣,心緒複雜翻湧。
他對薑棲的心動,或許開始得比他自己意識到的還要早。
出國前,他曾去找過她,想問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一起走,可薑棲躲在家裡對他避而不見,他發的消息也石沉大海,他在機場等了一天,機票改了又改,最終帶著一股被拒絕的難堪,獨自出國了。
即使身在國外,他還是總會想起她。
第三年,他忍不住偷偷回來了,去了她的大學,卻聽說她和那個叫祁遇的校草談起了轟轟烈烈的戀愛,人儘皆知。
他親眼看到兩人像所有熱戀中的小情侶一樣在校園裡並肩而行,去學校後街的小吃店,吃麵條的時候她耳邊的頭發滑落,那個男生就自然地幫她輕輕挽起,送她回宿舍時,兩人在樓下還依依不舍地擁抱。
陸遲那天像個卑劣的跟蹤狂,偷偷跟了他們一路,心臟像是被浸在酸水裡,腐蝕得生疼。
隻有他自己,還可笑地停留在原地,他再次黯然出國,想徹底把她忘掉。
可後來聽江逸說他們分手了,他那顆沉寂的心又忍不住躁動起來,盤算著回國。
沒想到江逸緊接著又說,薑棲又談了新的男朋友,一個接一個的,每次沒談多久膩了就分,甚至拍了很多她和不同男生約會的照片,隔三差五發在三人群裡。
陸遲的心再次冷卻下來,他想著自己也該重新開始了,可總是在第一步就莫名停下,索然無味。
直到那次,江逸又在三人群裡說,薑棲談了一圈,終於要訂婚了,對象是風評不太好的沈硯。
他還是買機票回了國,就想看看她最終選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結果,她挽著那個一臉花心樣的男人,來他們包廂敬酒。
看著她向自己舉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他眸色複雜地盯著她,像是在質問“為什麼偏偏是這種男人?”
薑棲對他的目光卻是躲躲閃閃。
陸遲心有不滿,帶著怒氣也奪過酒杯回敬了她幾杯,薑棲喝完就急匆匆跑出包廂,她的訂婚對象沈硯站在那裡無動於衷,他還是不放心追了出去,卻感覺那酒勁上來得又快又猛,身體異常燥熱——那酒,是沈硯那邊拿來的。
他其實尚有幾分清醒,但看到薑棲泛紅的臉頰時,那股壓抑了多年的思念徹底占據了上風,幾乎是順勢而為……
第二天醒來,他抱著仍在沉睡的她,心裡充斥著一種失而複得的隱秘歡喜,也有點擔憂薑棲醒來會和他鬨。
到時他就哄她,然後鄭重地說會對她負責。
可薑棲醒來後,冷靜得不行,仿佛早就有所預料。
她直接說他睡了自己,然後提出讓他負責,娶她。
這跟他預料中的反應完全不一樣。
想起昨晚那勁頭十足的酒,他忽然覺得自己被算計了。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在心底醞釀。
兜兜轉轉,她在外麵玩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