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遲不答反問,“換做是你,生了個能讓你母憑子貴的金疙瘩,你願意在窮鄉僻壤吃七年的苦,獨自帶著孩子寄人籬下,看彆人臉色過日子嗎?”
徐遠設身處地一想,“換做是我,孩子一生下,我應該會迫不及待帶著他去薑家認親了,沒必要硬撐著等到孩子快十歲才上門,除非……”
“除非你走不了。”陸遲接上他的話,聲音冷冽,“除非那個金疙瘩是假的。”
徐遠倒吸一口涼氣,感覺真相的輪廓在迷霧中若隱若現,“所以您的意思是第二張病曆單是真的,第一張病曆單是假的?一真一假?畢竟趙女士總不能三月剛受孕,就那麼急著去開安胎藥吧?”
陸遲冷笑,“你以為這是在解邏輯思維題嗎?還一真一假,一假一真的。”
他拋出一個更驚人的猜測,“或許,兩張病曆單都沒寫錯。”
徐遠徹底被繞糊塗了,滿臉困惑,“可如果按照您的猜測,薑嶼川很可能不是薑董的血脈,那他們當初又是怎麼做到兩次親子鑒定,都從薑老太太那邊驗收過關的?薑老太太可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人。”
陸遲想到薑嶼川對自己那股沒來由的的敵意,以及他處心積慮巴不得薑棲和自己離婚的種種行為,心裡已經有了七八分的篤定,“之後找機會,再做一次鑒定。”
他轉而問道,“薑啟年那邊怎麼樣了?”
徐遠收斂心神,“他試著聯係過我幾次,姿態放得很低,都被我按您的意思擋回去了。”
陸遲漠然吩咐,“適當放給他一兩個無關緊要的小項目,吊著就行。”
“明白。”徐遠點頭,又問,“那太太母親那邊,還要繼續往下查嗎?目前還沒有什麼確切的消息。”
陸遲沉吟片刻,眼底的戾氣緩和了些許,“總歸是她的母親,不管人在哪裡,是生是死,查到確切消息為止。”
——
比起發送可能石沉大海的郵件,薑棲選擇寫了一封真摯的手寫信。
她在信中以情真意切的筆觸詳細說明了母親蘇禾多年植物人的情況,表示無論多少酬勞都願意承擔,並附上了自己的聯係方式,期盼AleX醫生看到後能有所動容,施以援手。
周六傍晚,天色微暗,薑棲帶著那封信,再次來到了那所氣派的醫學研究所外。
她正思忖著能否拜托門口的保安將信捎進去,剛走到大門前,竟迎麵撞見了陸遲和徐遠。
他們二人正要進入研究所,看到薑棲,同時停住了腳步。
陸遲想起昨晚調查到的關於薑嶼川身世的線索,雖然尚無確鑿證據,但望向薑棲時,心底不由得泛起一絲複雜的異樣情緒。
他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在此刻告訴她這些,反而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問道,“你又瞎逛到這裡?”
薑棲這次沒跟他嗆聲,坦然承認,“是啊,不過,為什麼你們能進去?”
她記得上回他們也是這般暢通無阻。
陸遲眉梢輕挑,帶著他慣有的倨傲,“我想進去,自然就能進去。”
薑棲被他的話噎住。陸遲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意圖,追問,“你想進去?”
薑棲確實很想進去,於是點了點頭。
“這是醫學研究所,你進去乾什麼?”陸遲不免好奇。
薑棲抬眼看了看研究所極具設計感的建築外觀,隨口扯了個謊,“我覺得這個研究所的建築設計很有特色,想看看裡麵的室內設計是怎麼樣的,學習參觀一下。”
陸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再刨根問底,“我可以帶你進去。”
薑棲一聽,警覺起來,“什麼條件?”
她可不信陸遲會突然變得這麼樂於助人。
陸遲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是那種凡事都要討價還價的人嗎?”
薑棲違心地奉承了一句,“你不是。”
心裡卻默默補充了“才怪”兩個字。
陸遲輕笑,“你猜錯了,我是。”
薑棲聞言轉身就走,能違心奉承他一句已經是極限。
再待下去,這人肯定得蹬鼻子上臉。
陸遲見她真要走,連忙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腕,語氣緩和了些許,“和你開玩笑的。”
如今麵對她,他不敢再傲嬌什麼了,“你想進去參觀,我帶你進去就是了,這有什麼難的。”
薑棲抽回自己的手,保持距離,“算你好心。”
陸遲幾不可察地彎了彎唇角,沒再說什麼。
徐遠則上前,用英語與門口的外國保安簡單溝通了幾句,對方便順利放行,三人一同走進了研究所。
研究所內部果然彆有洞天。
挑高的大廳,流暢而富有韻律的線條,充滿未來感的燈光與冷色調的高級材質相互映襯,格局大氣,科技感十足,更像是一座現代藝術館。
薑棲一邊跟著陸遲往前走,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內心確實對這裡的設計感到驚歎。
陸遲像模像樣地帶著她在公共區域轉了一圈,提醒道,“這裡可以參觀,但不允許拍照。”
薑棲卻反過來問他,“你來這裡乾嘛?”
“找我表哥。”陸遲回答。
薑棲從白雅舒那裡零星聽說過陸遲有個表哥在英國,也偶爾見白雅舒和那個表哥通電話,但具體是做什麼的,她並不清楚,沒想到是在這裡工作。
陸遲順勢問道,“你要見見他嗎?”
薑棲不假思索拒絕,“那是你表哥,又不是我表哥,我見他乾嘛?”
她開始趕人,“你要有事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再參觀一下就好了。”
陸遲看出了她對自己的嫌棄,沒再得寸進尺,隻好留下徐遠陪她,以防她走丟了。
薑棲想著支開陸遲也好,便妥協了。
樓上,顧敘白的辦公室內。
他正聽著女助理的內線電話彙報,“AleX,陸總帶著他的妻子和助理來訪。”
顧敘白隨口應道,“我知道了。”
剛掛斷內線電話,辦公室門就被敲響,陸遲推門而入,拉了張椅子在他對麵坐下,開門見山地問,“我昨晚發你的資料看了嗎?”
陸遲雖然心裡已有七八分把握,但還是將病曆本等資料一並發給了身為醫學專家的表哥,想聽聽他的專業意見。
顧敘白放下手中的筆,點了點頭,“看了,我也傾向於你的猜測,那個病曆本看起來記錄得頗為詳細,書寫者似乎是個嚴謹有計劃的人,寫錯的概率不高,而且從科學角度講,女性在流產後很快再次懷孕,是完全有可能的。”
陸遲陷入了思緒,一時沉默。
顧敘白轉而問道,“幫你前妻查的資料?她人不是來了嗎,怎麼不一起帶上來見見?”
“她在樓下參觀。”陸遲語氣平淡,“不願意見你。”
顧敘白打趣道,“這算是有進展了吧?都出雙入對的了。”
陸遲沒接這話茬,轉而問道,“彆說我了,你和那位維拉小姐進展如何?”
提到這個,顧敘白有些無奈,“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乾嘛和小姨說?她前天給我打電話了,嚷嚷著說要給我把把關。”
陸遲挑了挑眉,“瞧你那春心萌動的樣子,我看是十拿九穩才對,說說吧,怎麼個情況,我好向你取取經。”
顧敘白也沒隱瞞,簡單說了和那個維拉小姐在畫廊的偶遇,以及手機被撞壞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