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早點來找我?”他的聲音喑啞。
為什麼滿崽還小的時候她不來,要等滿崽五歲了才來?是不是遇上什麼事情了?
沈雲梔沉默了一會兒,目光落在屋子裡玩鬨的滿崽身上,輕聲開口:“當時我為了等你的回信,拖到了孕晚期,那時候我已經不方便坐那麼久的火車去部隊了。我本來是打算等滿崽生下來之後,再帶著他來找你……”
她頓了頓,像是在回憶什麼痛苦的事情,聲音有些發澀。
“但我生滿崽的時候,我繼母要把孩子搶走賣了。”
顧承硯瞳孔猛地一縮,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我拚命攔著,在搶孩子的時候,被她推倒撞到了頭。”沈雲梔抬手輕輕碰了碰額角一處幾乎看不見的疤痕,“然後……我就成了個心智隻有三歲小孩的傻子,前陣子才恢複正常。”
說起自己變成傻子的時候,沈雲梔嘲諷地勾了勾嘴角。
顧承硯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都困難。
他無法想象,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還失去了記憶,是怎麼熬過來的。
“你……”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手指顫抖著想要觸碰那道傷痕,卻又怕弄疼她似的,硬生生停在半空,“疼嗎?”
沈雲梔搖搖頭:“早就不疼了。”
可顧承硯知道,她說的不是真話。
那道疤或許不疼了,但那段記憶一定還疼著。
他想起滿崽瘦小的身子,想起沈雲梔粗糙的雙手,想起母子倆那些撿破爛、采草藥的日子……
“對不起……是我不好,沒有早點找到你們。”
其實這些年來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隻是找遍了臨縣都沒找到她。
他身為一名軍人,不能大肆找人,隻能偷偷找。
“我找遍了臨縣,可怎麼都找不到你。”
沈雲梔怔了怔:“臨縣?”
“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她搖搖頭:“我不是臨縣人,當時去那裡是為了采風寫生……”
顧承硯閉了閉眼,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找了那麼久都找不到她,原來他一直在錯誤的地方尋找。
沈雲梔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心裡那股積壓多年的恨意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他沒收到信,還一直在找她……那她該恨誰呢?
她歎了口氣:“算了,都過去了。我不會耽誤你,等我們結了婚,把滿崽的戶口上了就離婚。滿崽跟著我,不會影響你再婚的。”
“不是耽誤!”顧承硯立馬說道,“我也沒想過要再婚。”
“我知道你這幾年過得很難,心裡肯定對我有怨,但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們。滿崽還小,需要一個完整的家,你也需要一個能保護你們的人。至少……至少在查清那兩封信的下落之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她從一開始就拒絕跟他結婚,現在又說結婚之後把滿崽的戶口上了就離婚。
看來她真的很討厭他,哪怕他已經解釋了他並非故意不找她。
不過也正常,這些年他們母子受了這麼多的苦,討厭他也是應該的。
沈雲梔抬起頭,對上他懇切的目光。
院子裡突然變得很安靜,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接著她點了點頭道:“好。”
顧承硯說的不無道理,滿崽還小,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
如果顧承硯這個父親真的可以做到很負責的話,也不一定非要離婚。
光是這一個“好”字,便讓顧承硯心生高興,那雙深邃的眸子裡,染上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