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母的哭聲漸漸止住,她抬起淚眼看向王主任:“真的……真的能查嗎?都過去二十多年了……”
“能查!”王主任斬釘截鐵,“現在國家正在平反冤假錯案。您把情況說出來,我以黨性保證,一定幫您反映上去!”
賀雲舟扶住母親顫抖的肩膀,輕聲道:“媽,您聽見了嗎?現在不一樣了。我們不僅要堂堂正正地畫畫,還要為爸討回公道。”
賀母怔怔地看著兒子,又看看王主任和沈雲梔,突然一把抱住賀雲舟。
她顫抖著從胸前的口袋裡下摸出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麵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站在畫架前:“雲舟,你爸當年……畫得比你還好啊……”
賀雲舟看著照片上的男人,眼眶不由發熱。
在心裡默默說道:“爸,你當年沒能完成的事情,我會替你完成的。”
沈雲梔默默看著他們,她知道,這一刻,賀雲舟終於掙脫了束縛他多年的枷鎖。
母子倆這麼多年的心結,總算是解開了。
賀母不再鬨騰,乖乖躺回到病床上,對著賀雲舟說道:“你工作還沒有完成,快回去吧,媽這邊你不用操心。”
王主任也拍拍賀雲舟的肩膀:“小賀,你安心工作。你父親的事,我回去就向組織彙報。”
“那就拜托組織了。”賀雲舟鄭重地說道。
……
回去的路上,沈雲梔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外麵的夜景,嘴角帶著笑意。
這時候的京市跟幾十年以後完全不同。
幾十年以後這個時間點正是熱鬨的時候,外麵燈火通明,路上人來人往。
但現在,整個京市籠罩在靜謐的夜色中。
路燈稀疏地亮著,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昏黃的光暈。偶有自行車鈴鐺清脆地劃過寂靜,很快又消失在巷弄深處。
沈雲梔望著窗外掠過的灰牆黑瓦,恍惚間有種時空交錯的錯覺。
她的心裡很輕鬆,因為她知道賀雲舟的心結已經解開了,從今往後,他再也不會被過去的陰影束縛。
而在她看不到的暗處,賀雲舟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了她。
回到住處,沈雲梔在房門口輕聲道彆。賀雲舟突然叫住她:“沈同誌,今天……謝謝你。”
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不隻是為今天的事,還有……這段時間的一切。”
“不客氣。”沈雲梔再次說道。
可以說她現在能夠站在故宮裡修複古畫,全都多虧了師父教她,她能夠為師父做一點事,她很高興。
……
修複古畫這個項目,曆時一個半月的時間,總算是結束了。
沈雲梔來京市的時候是十月中旬,如今已經到了十二月了。
天氣已經轉冷,北風卷著枯葉在紅牆下打著旋兒。
沈雲梔裹緊了帶來的呢子大衣,嗬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成霜。
王主任和謝祁白並肩走來,臉上都帶著圓滿完成工作的喜悅。
王主任搓著手笑道:“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今晚在鴻賓樓設宴,還有電視台的同誌要來采訪,各位務必賞光啊!”
眾人紛紛應和,收拾工具準備離開。
丁老對著沈雲梔和賀雲舟說道:“你們兩個小同誌可一定要來啊!”
沈雲梔笑著說道:“丁老你不怕我說話氣你啦?”
在故宮修複古畫的這段時間裡,沈雲梔可沒說話氣丁老。
丁老這人的脾氣古怪,但是地位高,從前不管去哪裡都是被人捧得高高的。
唯獨沈雲梔,一點都不把他當大師看待,有時還會嫌棄他泡的茶不好喝,經常把丁老氣得山羊胡子翹起。
丁老哈哈大笑,說道:“你彆說,頭子我就喜歡你這份真性情!比那些隻會阿諛奉承的強多了!你一定得來!”
“行,丁老都這麼說了,我能不來嗎?”沈雲梔抿唇一笑,臉上滿是俏皮。
賀雲舟臉上露出溫潤的笑容,說道:“丁老放心,我肯定會來。”
若是之前他可能會為了不必要的曝光,而拒絕這次的飯局和采訪。
但是如今他媽已經知道了他的一切,不再阻止他繼續畫畫,那他便要站到更高的位置。
就像沈雲梔說的那樣,他站的越高就越證明他父親的清白,讓所有人都看清楚賀家的才華是實至名歸。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影炮彈般衝了過來——
“媽媽!”
滿崽一頭紮進沈雲梔懷裡,小臉凍得通紅卻掩不住興奮。
他身後,顧承硯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來,軍裝筆挺,眉眼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