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縛力場徹底消失。我活動了一下手腕，接過懸浮的金色數據板，入手微沉，帶著一種冰冷的權威感。這東西可比外賣訂單貴重多了，砸了怕是賠不起。
沒有給我任何準備時間，我被兩名沉默的法警“護送”通過法庭的特殊通道，直接抵達了毗鄰建築的太空港。一艘流線型、通體啞光黑的小型飛船停靠在泊位上，它不像戰艦，更像一把隱匿於暗夜的匕首，船身上有一個小小的銀河速運lo，下麵卻印著帝國軍方的徽章。
“混合動力，軍標裝甲，偽裝的快遞船？”我挑眉，這配置送外賣，怕是能橫穿黑洞了。
“林特派員，”一名身著帝國軍服、神色冷峻的軍官在舷梯旁向我敬禮，“我是‘信使’號艦長，沃克中校。奉命運送您前往交戰星域。請登艦，我們即刻出發。”
我點點頭，抱著我的數據板，像抱著公司最頂級的加急件一樣，快步走上舷梯。“艦長，航線規劃好了嗎？預計送達時間？收貨方……呃，我是說，雙方統帥的實時坐標確認了嗎？有沒有備用聯係方案？戰時狀態，通訊乾擾很嚴重。”
沃克中校被我這一連串專業問題問得愣了一下，似乎還沒適應我從“戰爭犯”到“特派快遞員”的身份轉變。“航線已由最高指揮部規劃，采用最高優先級的加密星門通道。但進入交戰區後，無法保證安全。雙方統帥坐標處於高度變動中，我們需要抵達後嘗試捕捉信號。”
“也就是說，沒有精確投遞地址，需要到貨聯係。”我總結道，眉頭微皺，“這不符合《手冊》標準流程，容易導致超時。不過……情況特殊，可以理解。”
中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沒再說話，示意我進入艦橋。
“信使”號悄無聲息地滑出港口，隨即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刺破虛空，衝向最近的星門。我坐在副駕駛位，熟練地調出飛船的導航和傳感器界麵，開始快速操作。
“你做什麼？”中校警惕地問。
“優化航線。”我頭也不抬，“官方給的航線求穩，但繞了0.3光年。根據我多年跑這條線的經驗，這裡有一個引力彈弓點可以利用，能節省至少十七分鐘。時間就是生命，艦長，也是好評的保障。”
中校看著屏幕上我重新規劃的、如同手術刀般精準的詭異曲線，沉默了片刻，最終對駕駛員說：“按他說的做。”
飛船在宇宙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利用一顆衰老恒星的引力，獲得了額外的加速度。我則開始像處理任何一個複雜訂單一樣，分析當前局勢。
“艦長，把泰坦星和藍月聯盟的公開通訊頻道，還有他們的軍事調度常見頻段給我接進來，要實時監控。”
“那是軍事機密……”
“也是客戶信息。”我打斷他，“不了解客戶動態，怎麼做好售後服務？萬一他們正在火拚，我們一頭撞進戰場，協議沒送到，我們先成了宇宙塵埃，這算誰的？”
中校似乎被我的邏輯說服了，或者他隻是不想再跟一個快遞員爭論專業問題，他示意通訊官照做。
很快，艦橋裡響起了嘈雜的星際通用語、泰坦人特有的低頻嘶吼以及藍月聯盟那種帶著韻律感的電子音。全是互相指責、戰鬥通報和勝利（或失敗）的宣告。
我屏蔽掉那些無用的叫罵，專注捕捉關鍵詞——“統帥部位置”、“主力艦隊動向”、“下一次突擊計劃”。
突然，我捕捉到一條來自泰坦星殘存民用網絡的微弱信號，是一個美食博主的直播片段：“……難以置信，在如此艱難的時刻，我們依然收到了來自故鄉的慰藉！看這色澤，這香氣！雖然包裝有些破損，但這份‘秘製醬料風味巨螯蝦’的味道，和戰前一模一樣！感謝不知名的快遞員，在戰火中堅守職責！這讓我相信，文明終將延續！”
直播畫麵裡，那個博主正在一座半毀的城市地下掩體裡，津津有味地吃著我送出去的同款巨螯蝦。評論區充滿了對美食的懷念和對和平的渴望。
我：“……”
沃克中校也看到了這個片段，表情複雜地看了我一眼。
我乾咳一聲，正色道：“看到了嗎，艦長？客戶體驗的延續性很重要。即使是在戰爭時期，一份準時送達、味道正宗的外賣，也能成為希望的象征。這證明了物流網絡是文明的毛細血管，不能輕易中斷。”
中校沒有反駁，隻是轉過頭，低聲對駕駛員說：“全速前進。”
幾天後（星艦時間），我們終於抵達了泰坦星域的外圍。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原本繁榮的星係此刻遍布戰艦的殘骸，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鞭子，在虛空中交錯閃爍。泰坦星的一側呈現出不祥的暗紅色，顯然地表戰爭異常慘烈。
“檢測到高強度電子乾擾！無法與任何一方建立穩定通訊！”通訊官報告。
“掃描到藍月聯盟主力艦隊，正在向第三行星軌道集結！泰坦人的末日堡壘也出動了！”傳感器官聲音緊張。
“我們被鎖定了！是泰坦人的遠程偵察艦！”
沃克中校立刻進入戰鬥狀態：“提升護盾功率！規避機動！嘗試發送帝國識彆碼！”
飛船劇烈顛簸起來。我看著窗外那一片混亂的戰場，深吸一口氣。
“艦長，規避動作太保守了。按照這個節奏，我們還沒靠近就被流彈擊中了。”
“那你有什麼高見，快遞員？”中校在警報聲中吼道。
“把操控權暫時交給我。”我係緊安全帶，雙手放在了輔助操控杆上，“論在複雜空域精準投送，我是專業的。記得我們銀河速運的廣告語嗎？”
中校一愣。
我已經推動了操控杆。“沒有我們不能送到的角落！”
“信使”號猛地向下俯衝，以一種近乎自殺的角度，切入兩艘正在交火的中型戰艦之間，利用它們的火力死角作為掩護，像一尾靈活的遊魚，在槍林彈雨中穿行。每一次規避都恰到好處，每一次加速都精準地利用爆炸的衝擊波。
全艦的人都死死抓住固定物，臉色煞白。隻有我，眼神專注，如同過去無數次在擁擠的小行星帶或繁忙的星際港口送貨一樣。
“左舷35度，有隕石帶！可以利用！”我喊道。
飛船險之又險地擦著一塊巨大隕石掠過，身後追來的炮火全部打在了隕石上。
“目標鎖定解除！他們丟失我們了！”傳感器官難以置信地報告。
艦橋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
我鬆開操控杆，輕輕吐了口氣，指了指前方那顆巨大的、正在不斷噴射出艦隊的星球。
“好了，乾擾源應該來自星球同步軌道上的那個巨型通訊站。第一站，泰坦星統帥部。艦長，準備對接流程吧。記住，態度要好，我們可是來送‘好評’解決方案的。”
我看著舷窗外那片由鋼鐵與火焰構成的“配送區域”，職業本能讓我下意識地評估著難度。
五星好評……這次怕是有點懸了。但使命，必須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