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9局檔案館的金屬架在蘇離指尖劃過，鏽蝕的編號"xj0731"如死皮般剝落，露出暗紫色的刻痕——那是某種有機物乾涸後的痕跡，在冷光下泛著微弱的生物熒光。當他抽出標著"荒林俱樂部蛾）"的檔案袋時，封口的蠟封突然滲出黑色黏液，仿佛一隻蟄伏的蛾子在袋內振翅。腐葉與飛蛾鱗粉的氣息撲麵而來，幾張用樺樹皮裝訂的手稿散落出來，上麵的符號還在微微蠕動，宛如剛蛻下的蟲皮上殘留的神經反射。
荒林俱樂部蛾）
最上方的樺樹皮上用指甲刻著："蛾子蛻皮。新教徒必須蛻去衣著，剝離過往。"蘇離借著戰術手電的冷光細看，發現文字邊緣凝結著透明的蛹狀物質，如同琥珀般包裹著細小的毛發。他用鑷子輕觸，蛹殼立刻化作齏粉，露出下麵用人類真皮裝訂的手稿——皮膚紋理間嵌著灰黑色的鱗粉，在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虹彩。招募儀式的配圖讓他瞳孔驟縮：三個赤身裸體的人被鐵鏈捆綁在空心樹乾上，皮膚表麵覆蓋著流動的鱗粉，而成千上萬隻飛蛾正瘋狂撞擊他們的身體，翅膀上的熒光粉在黑暗中組成不斷旋轉的凱爾特結圖案，每隻飛蛾的複眼都映著同一個扭曲的符號。
"時而剪子，時而小刀。時而為樹，時而為骨。"門徒晉升的咒言旁，粘著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鱗片。蘇離戴上防化手套拿起，發現鱗片半透明的表層下，竟印著三張痛苦扭曲的人臉——那是1998年黑鬆林失蹤案的三位徒步旅行者。檔案裡的失蹤報告顯示，搜救隊隻找到他們整齊疊放的衣物，每件口袋裡都塞滿了帶有人類dna的飛蛾翅膀。技術科的顯微照片顯示，那些翅膀的脈絡結構與受害者的指紋完全一致，而衣物纖維中檢測出的皮膚細胞，其端粒長度竟與孵化七天的蛾蛹相同。
當翻到"易皮者"的晉升記錄時，一張泛黃的銀鹽照片掉了出來。畫麵裡，一個穿著1930年代考究西裝的男人站在西伯利亞針葉林邊緣，左手還保持著人類的細膩皮膚，右手卻已化作覆蓋著金屬光澤鱗粉的蛾翼，翅脈間隱約可見血管在搏動。最恐怖的是他的臉——半張是中年外交官的英俊麵容，半張卻露出昆蟲的複眼和虹吸式口器，兩種形態在鼻梁處突兀交界，形成生物解剖學上不可能的共生。照片背後用鵝毛筆寫著："1937年，柏林外交官馮?施陶芬伯格突然失蹤，三個月後在通古斯隕石坑邊緣被發現，他聲稱"已在荒林完成第十七次蛻皮"，並要求我們"向鱗粉之主獻上第一縷月光"。"
最令蘇離毛骨悚然的是檔案深處的錄音帶。按下播放鍵，先是長達三分鐘的絕對寂靜，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接著傳來微弱的啃噬聲，像是無數細小的牙齒在刮擦骨頭。然後一個扭曲的聲音開始重複："這是我的皮膚，但不過是借來之物..."聲音突然被潮水般的飛蛾振翅聲淹沒，那聲音大得讓錄音機的喇叭都在震顫，仿佛整個檔案館都被蛾群包圍。最後以一聲類似昆蟲外骨骼斷裂的脆響結束，隨之而來的是長達十秒的胎兒心跳聲——技術科的頻譜分析顯示，這段背景音裡藏著十七種已滅絕語言的禱文，而"借來之物"的聲紋圖譜，與局裡收容的"人皮繭"異想體完全吻合。
蘇離將錄音帶放回原處時，發現檔案袋底部粘著一片特殊的鱗粉。在紫外線燈的照射下，鱗粉浮現出一行用飛蛾翅膀拚出的德語："當第十七次蛻皮完成，荒林將吞噬所有名字。"他突然想起上個月的一樁懸案——一位研究昆蟲的生物學教授在實驗室自焚，現場沒有任何助燃劑，隻有成千上萬隻飛蛾圍繞著灰燼飛舞，每隻飛蛾的翅膀上都印著同一個單詞："蛻衣者"。而現在，這些線索像鱗粉一樣在他腦海中彙聚，指向一個更恐怖的真相：荒林俱樂部追求的或許不是變身，而是讓整個世界都成為飛蛾的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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