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走了。
留下一個天大的爛攤子,和一個比爛攤子還大的未婚妻。
李遠明在自己的出租屋裡,像一隻被開水燙了屁股的螞蟻,瘋狂地轉著圈。
聯姻。
我勾八誰啊?蔡文姬嗎?
誒嘿,來和蔡文姬玩耍吧。
人家蔡文姬也不是自願的啊。
還聯姻!
對象還是前女友。
這事,怎麼想怎麼離譜。
不行,我必須、立刻、馬上,去找林沐雪說清楚!
這婚,絕對不能結!
李遠明下了決心。
就算老頭子說得天花亂墜,什麼強強聯合,什麼保駕護航。
但這可是婚姻啊!
哪怕隻是名義上的,那也太扯淡了。
他和林沐雪?
那倆人湊一塊兒。
以前她媽就看我不順眼,現在要是知道我不僅想拱她家白菜,還想借她家地盤起高樓……
她媽不殺了我,都算菩薩心腸了。
……
也不對!
李遠明突然挺直了腰板。
我現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京城李家失散多年的唯一繼承人!
她媽頂多就是把我罵個狗血淋頭,總不能真把我沉黃浦江吧?
哇嘎嘎嘎!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李遠明叉著腰,在自己那十平米的出租屋裡,發出了反派般的笑聲。
然後,他掏出手機,找到了那個備注為“會長”的聯係人。
嘖嘖嘖,李遠明看著這兩個字,差點都忘了。
從級彆上來說,自己現在還是她手下的一個小乾事呢……
李遠明猶豫了半秒,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三聲,被接起。
“喂。”
還是那個清冷、淡漠、不帶一絲一毫感情的聲音。
仿佛那個在電話裡雲淡風輕同意聯姻的人,根本不是她。
“是我,李遠明。”
李遠明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一點。
“有什麼事嗎?”電話那頭的聲音波瀾不驚。
“你今晚會回來嗎?出來聊聊。”
“白若冰在嗎?”
“她?我沒看到。”
問她乾嘛?
李遠明覺得莫名奇妙。
怎麼感覺和做賊一樣。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好,稍微等我一下。”
說完,林沐雪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李遠明聽著聽筒裡傳來的“嘟嘟”忙音,感覺一陣頭大。
還是那個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多說一個字都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樣。
以前不這樣啊……
不一會兒,出租屋的門被敲響了,“篤、篤、篤”,不急不緩,很有節奏。
李遠明走過去拉開門。
門口站著的,正是林沐雪。
她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連衣裙,長發如瀑布般披在肩上,臉上未施粉黛,卻比任何濃妝豔抹都來得驚心動魄。
她就那麼靜靜地站在昏暗的樓道裡,仿佛是從月光裡走出來的仙子。
周圍雜亂的環境,都成了她的背景板。
李遠明一瞬間有點恍惚。
啊呸!想什麼呢!
李遠明趕緊搖搖頭,把腦子裡那點不該有的廢料甩出去。
林沐雪沒有理會他的內心戲,直接越過他,走了進來。
李遠明:“……”
算了,當我沒說,您請進。
林沐雪環視了一圈,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然後,她的目光落在了對麵那扇緊閉的門上。
李遠明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說你又不經常住這兒,為什麼非要在我對門買套房?”
林沐雪轉過頭,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有錢。”
李遠明:“……”
好了,這個天被聊死了。
是我輸了,我這個窮鬼不配跟您說話。
林沐雪沒再理他,徑直走到那張唯一的、破舊的沙發上坐下。
動作優雅得仿佛坐的不是二手市場淘來的破爛,而是凡爾賽宮的王座。
“說吧,什麼事。”
她抬起眼,看著還愣在門口的李遠明。
那眼神,就跟在學生會辦公室審閱文件時一模一樣。
氣氛都到這了,總不能給她倒杯水吧?
李遠明摸了摸鼻子,關上門,在她對麵的小椅子上坐下。
形成了一種極其詭異的階級對立畫麵。
“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李遠明決定不搞那些虛的,直接開門見山。
林沐雪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似乎對他的直接有些意外。
“我不懂你的意思。”
又來了,又來了,裝傻是吧?
李遠明在心裡瘋狂吐槽。
他壓低聲音,身體前傾,試圖增加自己的氣勢。
“聯姻!林沐雪!你知道我爺爺說的是什麼嗎?”
“我們,要訂婚了!”
林沐雪靜靜地看著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小朋友。
“我知道。”
她的回答,平靜得可怕。
“你知道你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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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遠明感覺自己的血壓,正在以坐火箭的速度向他爺爺看齊。
“林沐雪,咱倆當初怎麼分的手,你忘了嗎?”
他開始翻舊賬。
“當初你媽那麼羞辱我,把我趕走了,你一句話不說!”
“現在你要跟我結婚?”
“這不很荒誕嗎?”
林沐雪的目光,落在他麵前桌子上那瓶隻剩半瓶的礦泉水上。
她伸出纖細的手,拿了起來,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哎,那是我的!”
李遠明下意識地提醒。
林沐雪放下瓶子,用那雙清冷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我們都要訂婚了,我喝你一口水,有問題嗎?”
李遠明:“……”
我靠!這女人!
李遠明感覺自己憋了一肚子的火,像一拳打在了上,軟綿綿,使不上勁。
不行,穩住!
不能被她帶偏了節奏!
“林沐雪,我今天找你,不是跟你開玩笑的!”
李遠明強行把話題拉了回來。
“我其實是和你來取消聯姻的!”
李遠明斬釘截鐵,一字一頓,說得擲地有聲。
林沐雪聞言,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但那不是驚訝,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看穿一切的了然。
取消?
李遠明,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傻。
你以為,你有選擇的餘地嗎?
當然,這些話,林沐雪是不會說出口的。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用一種平淡到近乎殘忍的語氣,問了一個問題。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當然要取消!”
李遠明覺得她這個問題簡直是多此一舉。
“這種完全建立在利益上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
林沐雪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見的弧度,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幸福?”
她重複著這個詞,像是在品味一個極其可笑的笑話。
“李遠明,你以為你現在,有資格談幸福嗎?”
她的話像一把淬了冰的錐子,又冷又硬,狠狠刺向李遠明。
“你什麼意思?”李遠明皺起眉頭,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什麼意思,你應該很清楚。”
林沐雪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像兩把鋒利的手術刀,要將他虛張聲勢的外殼層層剖開。
“你以為你是誰?小說男主角?李家流落在外的唯一繼承人,隻要回去就能繼承億萬家產,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彆天真了。”
“在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眼裡,你就是一塊從天而降、沒有任何保護的肥肉。”
“沒有力量,沒有根基,甚至沒有最基本的自保能力。”
“你爺爺能護你一時,他能護你一世嗎?”
“你那個據說體弱多病的爹,又能為你做什麼?”
“一旦他們倒下,你猜猜你的下場會是什麼?”
林沐雪的每一句話,都像重錘一樣,狠狠地敲在李遠明的心上。
這些,他都知道。
那個便宜爺爺已經用更委婉的方式跟他說過了。
但從林沐雪嘴裡說出來,卻顯得更加血淋淋,更加殘酷。
“你的大伯,你的二伯,還有你那個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姐姐李半雪。”
“他們有無數種方法,讓你‘意外’死亡。”
“一場車禍,一次食物中毒,甚至是在遊泳時不幸溺水。”
“到時候,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還找任盈盈,哼。”
李遠明徹底沉默了。
因為她說的,全都是事實。
林沐雪看著他臉上漸漸褪去血色的神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不動聲色地放緩了語氣。
“所以,你需要一個盟友。”
“一個強大到讓他們不敢輕易動你的盟友。”
“我,就是你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
李遠明抬起頭,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所以,這……隻是一場交易?”
隻是一場交易?
對啊!
一場你永遠逃不了的交易。
林沐雪在心裡樂開了花,但始終不動聲色。
“你可以這麼理解。”
林沐雪回答得毫不猶豫,乾脆利落。
“我幫你穩固在李家的地位,你幫我鞏固在林家的繼承人身份。”
“我們各取所需,是一場公平合理的商業合作。”
李遠明的心裡,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和失落。
理智告訴他,林沐雪是對的。
這是目前最優,也是唯一的解法。
但情感上,他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自己的婚姻,變成一場赤裸裸的價碼交換。
更無法接受交易的對象,是林沐雪這個把他看得一文不值的前女友。
“我還是不能接受。”
他固執地搖了搖頭,像一頭強驢。
“我有人生規劃的,我要去找盈盈。”
他把任盈盈搬了出來,這是他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底牌。
林沐雪聽到“盈盈”這兩個字時,端著飲料瓶的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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