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歸墟殿的穹頂突然降下更多星光,落在星網上,讓那些交織的光紋亮得愈發通透。青銅圓盤中央的混沌源暗點,那片沉寂的灰色竟泛起微光,像顆剛睜開的眼睛,緩緩轉動著,將周圍的暖光與黑氣一點點吸入,又吐出更純淨的能量,順著星網蔓延開。
“它在‘呼吸’。”蘇烈瞪大了眼,看著暗點吞吐能量的節奏,竟與自己的心跳漸漸重合,“這混沌源……活的?”
阿鬼的玉佩突然從青銅圓盤上彈起,懸浮在暗點上方,紅光與暗點的微光相觸,竟投射出一幅立體的地脈圖——比水鏡中更完整,陽脈四象宮如四顆星子嵌在東南西北,陰脈九幽獄似九條龍蛇盤在上下左右,而歸墟殿與混沌源,正是這張圖的中心樞紐,所有脈絡都在此交彙。
“圖上有新的標記。”洛璃指著地脈圖的西南角,那裡有個閃爍的紅點,旁邊標注著“燼土溝”,“看這位置,像是陽脈與陰脈最薄弱的交界帶。”
林野的目光落在紅點旁的小字上:“‘火煞積,需以陰潤之;水煞淤,需以陽透之’。”他抬頭看向三人,“混沌源這是在給我們指方向——光穩住它還不夠,地脈邊緣的失衡點若不處理,遲早還會衝垮中心。”
蘇烈扛起工兵鏟,摸出最後半塊硫磺粉揣進懷裡:“走就走,正好試試這新打交道的光和氣。”他拍了拍鏟頭裹著的黑氣,“說不定還能借點力。”
洛璃往藥箱裡添了把陽脈的暖光凝結成的晶粉——剛才星網分解殘骸時,她趁機收集的,據說能中和過盛的陰煞。“得備著點,萬一那邊的火煞太烈,光靠陰脈的氣鎮不住。”
阿鬼將玉佩重新係好,指尖劃過上麵的四象紋,紋路發燙,與星網的光脈動了起來。“師父的筆記裡提過‘燼土溝’,說是當年修建地宮時,為了引陽火淬煉陰煞,特意挖的導流溝,後來因煞氣過盛被封了。”他握緊短刀,“看來是封印鬆了。”
林野最後看了眼青銅圓盤,混沌源的暗點已恢複沉寂,但星網的光紋上,暖光與黑氣仍在緩緩流轉,像在為他們引路。“記住剛才的道理,”他轉身走向歸墟殿深處新浮現的通道,“陽不孤長,陰不獨存,兩種力量擰在一起,才是破局的法子。”
四人走進通道時,身後的星網突然泛起漣漪,暖光與黑氣順著他們的腳印纏上褲腳,像兩道細帶般跟著前行。通道兩側的石壁上,之前被陰煞蝠撞出的凹痕裡,竟鑽出細小的綠芽,芽尖一半泛著金光,一半凝著墨色,在兩種力量的滋養下,正悄悄往上竄。
蘇烈低頭看著褲腳上的光帶與氣帶,忽然笑了:“這地脈倒挺會來事,還怕咱迷路咋的?”
洛璃望著那些綠芽,藥杵上的綠光與芽尖的金光墨色輕輕共鳴:“不是怕迷路,是在教咱——走到哪,都彆忘了帶著這兩種力量的平衡。”
通道深處傳來隱約的水流聲與火光劈啪聲,燼土溝的方向,暖光與黑氣在前方交織成一道模糊的門,門後隱約能看到成片的焦土,焦土上卻又冒著絲絲寒氣——正是陽火與陰煞失衡的模樣。但此刻四人心裡都清楚,隻要記著星網的道理,借光不貪暖,馭氣不戀寒,再烈的失衡,也能調出屬於它的“共生”之道。
通道越往裡走,空氣越發古怪——左手邊的石壁燙得能烙熟餅,右手邊卻結著薄冰,兩種溫度撞在一起,在半空凝成細碎的水珠,落地時竟“滋啦”作響,像是在淬火。蘇烈用工兵鏟敲了敲冰壁,冰碴飛濺,落在火燙的石壁上,瞬間化作白霧。
“這地方真邪門!”他甩了甩被熱氣熏紅的臉,“左邊能烤紅薯,右邊能凍冰棍,合著咱走在蒸籠和冰窖中間?”
洛璃從藥箱裡翻出兩副護腕,一副嵌著陽脈晶粉,一副裹著陰脈黑氣凝結的冰絲:“戴上這個,能擋擋溫差。”她給每人分了一副,“你看這護腕,陽脈的遇熱會發光,陰脈的遇冷會凝霜,正好提醒咱彆靠那邊太近。”
阿鬼戴上護腕試了試,陽脈那隻果然泛起微光,燙意頓時減輕不少。他忽然指著前方:“看!燼土溝到了!”
通道儘頭豁然開朗,竟是個巨大的山穀,穀底積著厚厚的焦黑泥土,土縫裡冒出橙紅色的火苗,燒得空氣扭曲;而穀壁的石縫中,又滲著幽藍色的寒氣,將火苗凍成一串串冰火結晶,懸在半空像倒掛的琉璃燈。
“這就是‘火煞積,水煞淤’?”林野皺眉望著穀底,焦土下隱約有黑色的水流湧動,水麵飄著冰碴,冰碴上又燃著小火苗,“水火攪成一團,難怪煞氣衝得厲害。”
蘇烈扛著工兵鏟往穀底走,剛踩上焦土,腳下就“噗”地冒出一串火星,同時冰碴子順著褲腳往上爬,護腕上的陽脈晶粉立刻亮起來,把冰碴擋在外麵。“好家夥,這土會咬人!”他用鏟頭扒開表層焦土,下麵竟是暗紅色的岩漿,正咕嘟咕嘟冒泡,“火煞在底下憋著,上麵蓋著層冰殼,一踩就破。”
洛璃蹲在穀邊,從藥箱裡取出個小陶罐,裡麵裝著之前在陰脈收集的“玄冰露”。她倒出一點灑向穀底,玄冰露落在岩漿上,沒像預想中那樣炸開,反倒化作一層薄冰,暫時壓住了火苗,而冰麵下的岩漿又在慢慢融化冰層,形成一層詭異的“冰火膜”。“有戲!”她眼睛一亮,“玄冰露能裹住火煞,岩漿的熱又能慢慢化掉多餘的寒氣,正好中和!”
阿鬼卻指著穀壁:“水煞在這兒!”石縫中滲出的寒氣裡裹著黑色的水珠,滴落在焦土上,竟腐蝕出一個個小坑。他摸出玉佩貼近石縫,玉佩的紅光映得水珠滋滋作響,水珠落地後不再腐蝕泥土,反倒滲進焦土裡,冒出淡淡的白煙。“四象血的力量能淨化水煞!”
林野立刻明白了:“蘇烈,你用陽脈護腕引岩漿的熱,把焦土下的火煞逼出來;洛璃,你往火煞上潑玄冰露,讓它們凝成冰火膜;阿鬼,你用玉佩的紅光淨化穀壁的水煞,引到膜上——咱得讓火煞的熱融掉水煞的毒,水煞的涼壓下火煞的燥,像星網那樣纏在一起!”
蘇烈扛起工兵鏟往穀底深處走,護腕的光芒越來越亮,岩漿被引得順著他的腳印往上湧,像一條條小火龍;洛璃捧著陶罐緊隨其後,玄冰露精準地潑在火龍身上,瞬間凝成晶瑩的冰殼,冰殼下的火苗還在跳動,將冰殼烤得微微發燙,卻不融化;阿鬼則沿著穀壁遊走,玉佩的紅光掃過石縫,黑色的水珠立刻變得清澈,順著他的指引流向冰火膜,冰殼遇水漸漸融化,火苗舔舐著清水,化作帶著暖意的蒸汽,嫋嫋升起。
忙活了半個時辰,穀底的焦土漸漸變成濕潤的褐土,岩漿不再冒泡,冰碴也沒了蹤影。那些蒸汽升到半空,凝成細小的雨滴落下,滴在土上竟長出嫩草——草葉一半泛著金邊,一半帶著墨紋,正是歸墟殿石壁上冒出的那種綠芽。
“成了!”蘇烈拄著工兵鏟直喘氣,護腕上的光芒漸漸暗下去,“這土摸著不燙也不冰了,跟咱村裡的田埂似的。”
洛璃蹲下身,輕輕碰了碰嫩草,草葉上的金邊和墨紋輕輕晃動,像在道謝。“你看,它們也懂這個理。”她笑著說,“火煞和水煞鬨了半天,合在一起反倒成了好肥料。”
阿鬼望著穀壁,石縫裡滲出的不再是寒氣,而是清澈的水流,水流落在地上,彙進之前岩漿流過的溝壑,竟形成一條小溪,溪水一半泛著暖光,一半映著墨影,潺潺流向遠處,與地脈的主脈連在一起。
林野撿起一塊被冰火淬煉過的焦土,土塊沉甸甸的,卻不再發燙,也沒有寒氣,敲開一看,裡麵竟嵌著細小的晶石,一半透明如冰,一半赤紅如火。“這是‘陰陽石’。”他掂了掂,“據說能穩固地脈,比玉佩還管用。”
蘇烈湊過來搶了一塊,揣進懷裡:“那必須得帶幾塊!下次再遇著失衡的地方,直接砸過去,省事!”
洛璃也小心地收了幾塊,放進藥箱的夾層:“說不定能當藥引,調和那些寒熱夾雜的怪病。”
阿鬼則望著小溪流去的方向,那裡的地脈圖上,代表燼土溝的紅點已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閃爍的綠線,連接著歸墟殿的星網。“看來這隻是第一處。”他指著地脈圖上新亮起的兩個光點,“還有‘迷霧澤’和‘斷骨崖’,都在等著咱呢。”
林野將陰陽石放進背包,轉身往通道外走:“走一步算一步。”他回頭看了眼燼土溝裡隨風搖曳的雙色嫩草,“至少現在咱知道,再亂的力量,隻要找對法子擰到一起,總能長出點好東西。”
四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通道儘頭,身後的燼土溝裡,小溪潺潺流淌,雙色草葉在暖光與墨影中輕輕起伏。不知何時,歸墟殿的星網竟延伸出一縷光帶,順著小溪纏上他們的衣角,像在說:彆急,後麵的路,咱接著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