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底座上,本該擺著那隻能凝神安魂的“龍涎香爐”。那是他準備送給太虛宮老牛鼻子的。他已備下此物,隻待老道士百歲壽辰之時,親手送上。
兩件東西,一件關乎自己長遠打算,一件關乎自己的麵子。這兩件事遠比金銀珠寶來得更為重要。
而此刻,它們都不見了。
樓內一片死寂,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趙寒和鄒淹站在樓下,大氣也不敢出。他們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殺氣,正從三樓緩緩彌漫開來,仿佛要將整座鎖珍樓都凍結成冰。
過了許久,慕容曦才緩緩轉過身,走下樓來。他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喜怒,甚至連那絲若有似無的譏諷弧度也消失了。他就像一尊完美的白玉雕像,儒雅,卻毫無生氣。
“趙寒。”
“弟子在!”趙寒心頭一顫,連忙應道。
“傳我命令,圈林苑從即日起,封苑一月,無我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鄒淹。”
“弟……弟子在……”鄒淹的聲音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去把你的臉洗乾淨,把那身衣服換了。圈林苑的臉,都讓你丟儘了。”
“是……是,弟子遵命!”鄒淹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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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曦獨自一人,走出了鎖珍樓,站在庭院的月光之下。他抬起頭,望著那輪皎潔的明月,眼神空洞,仿佛在欣賞月色,又仿佛什麼都沒看。
就在此時,他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遠處一棵參天古樹的樹梢上,似乎有一個極淡的黑影一閃而逝。那黑影的動作快到了極致,若非他此刻心神高度集中,幾乎無法察覺。
黑影消失的瞬間,一枚小小的、閃著微光的金線,破空而來,帶著輕微的銳嘯,直射慕容曦的眉心!
這一下突如其來,快如電光石火!
然而慕容曦早有防備,他甚至沒有動,隻是兩根手指,看似隨意地一探一夾,便精準地夾住了那枚黑鐵片。
入手冰涼,是一枚尋常百姓家裡極為普通的鍋沿,還用極細的筆觸,寫著兩個幾乎難以辨認的小字:“謝了。”
是晁遂!他居然還未走遠,竟敢當麵挑釁!
慕容曦屈指又彈了回去,那鐵片急如流星的反射回去。不見他身形變化,就已經飄飄乎的飛身追去,大聲笑道:“晁兄看中我這裡幾件小玩意,我送你即可,何必行那盜賊的勾當?”
那枚黑鐵片被慕容曦屈指一彈,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追那道黑影而去。然而,那黑影仿佛背後長了眼睛,身形在半空中一個不可思議的轉折,便輕巧地避開了,鐵片“嗖”地一聲,釘入了遠處一棵合抱大樹的樹乾,竟沒入半寸,可見慕容曦指力之驚人。
“嗬嗬嗬……”一陣低沉的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飄忽不定,仿佛夜風本身在嘲笑,“你的好意,晁某心領了。隻是怕你這‘送’,代價太大,我付不起。”
話音未落,那道黑影已在百丈之外,幾個起落,便要沒入圈林苑深處的密林之中。
“付不起?”慕容曦臉上那風輕雲淡的笑容愈發燦爛,眼中卻寒芒一閃,“那便先欠著。我慕容曦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他話音一落,身形已如一縷沒有重量的青煙,飄然追去。這一下起步,看似緩慢,實則快到了極致。他足尖在地麵輕輕一點,整個人便拔地而起,那身月白長衫竟不因疾馳而鼓蕩,反而如流水般貼著他周身流轉,仿佛月光本身有了生命,在林間穿行。他身法之飄逸,當真有“踏雪無痕,登萍渡水”的仙家氣度。所過之處,林間的落葉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自動向兩旁分開,為他讓出一條通路,待他過後,又緩緩合攏,不留半點痕跡。
他走的並非直線,卻總能以最短的距離,截向晁遂前行的方向。這圈林苑本就是他一手設計,一草一木,一石一水,皆了然於胸。在他眼中,這片園林已不是景物,而是一張巨大的棋盤,而他,便是那執棋之人。
然而,前方的黑魔晁遂,身形並不遜色,似乎還在故意放慢了一點速度。
他的身法與慕容曦的飄逸出塵截然不同,是另一種極致的“快”與“詭”。他如一縷真正的鬼魅,貼地疾行,身形時高時低,飄忽不定。隻見他左足在樹乾上一蹬,身形橫移三丈,右足又在一塊假山石上借力,如狸貓般竄上另一棵大樹的樹冠。他從不走直線,而是利用林間的一切障礙物作為掩護和跳板,每一次轉折都出人意料,每一次落地都悄無聲息。他那身粗布黑衣,在陰影的掩護下,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若非慕容曦這等修為,尋常高手連他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一人如月下謫仙,從容不迫,掌控全局;一人如暗夜幽魂,若有若無,不拘一格。兩種截然不同的絕世輕功,在這月下的圈林苑中,展開了一場無聲的追逐。
“晁兄,在我這圈林苑裡,你還能跑到哪裡去?”慕容曦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仿佛就在晁遂的耳邊。他不知何時已繞到了一個絕佳的角度,身形一晃,便攔在了晁遂前方的“回廊橋”上。
晁遂身形驟停,與慕容曦相隔十丈,立於橋頭的一株垂柳之下。夜風吹動柳條,晁遂一雙在黑暗中亮得驚人的眼睛。
“慕容曦費心設下這‘孩童陣’,多少孩童的無辜性命為引,煉製邪功,難道就不怕午夜夢回,有冤魂上門索命麼?”晁遂的聲音冷冽如冰,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
慕容曦聞言,非但不怒,反而撫掌笑道:“冤魂?我圈林苑中若有冤魂,也隻能做我的爐鼎,助我修行。至於你說的那些孩童……嗬嗬,他們能為本座的大業添磚加瓦,是他們的福氣。”他頓了頓,話鋒一轉,“倒是你,黑魔晁遂,你也是‘三絕’之一,不好好的堵上你的饞嘴,卻偏偏要來管我這偷東西?”
“這些玩意都是彆人送你的,借花獻佛,過些日子老道士大壽。就算欠你的。”
慕容曦抬手一掌,道:“未若我們先試試看看有沒有長進?”。
晁遂毫不在意,隨意一掌揮出,雙掌未交,兩股雄渾的內力已在半空中對撞。一股無形的氣浪以兩人為中心猛然炸開,將橋下的湖水炸起數丈高的水花,那座精巧的回廊橋亦是發出一陣“咯吱”的呻吟,橋欄上的雕花被震得簌簌落下。
“晁兄,你的武功,似乎比十年前又精進了不少。”慕容曦緩緩收回手掌,月白長衫無風自動,臉上依舊掛著那抹笑容,隻是眼底的殺意已再無掩飾。
“彼此彼此。”晁遂道:“你的偽善,也更爐火純青了。”飛身而走,大聲道:“好了,我老黑先借你這幾樣東西,就當十年前饒你一掌的利息了。”
慕容曦知道自己和他不分伯仲,現在失了先機,再想贏他就難了。輕聲回道:“那就不日太虛宮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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