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有狼群來襲被擊退後,豐塵就尾隨狼群退出的路徑,幾次下來終於是摸到出穀的道路。豐塵找到了下山的方法,也沒有急於一時。知道出山後恐怕人世間的艱險,遠遠比狼群來的更為凶惡了。常嘯天教授豐塵的綿風掌法時要求出掌綿綿不絕,慢時微風拂麵,快時吹砂走石。靜時春風和煦,動時天地變色。一共十二掌,大開大闔。豐塵坐著吐納練功了一夜,這時練起掌法,正是能活動渾身筋骨。從起手式的春風和氣至微風化雨,一招招下來,直到最後風起雲湧,緩緩收式。一套掌法打的章法有度,緩急從容。
這山間,豐塵一待就是五、六年。每日裡風餐露宿,熬過了雨雪冰霜。平日裡喝潭水吃紅魚,嘴饞了還能打些野羊山雞。山裡猛獸也常會光顧,都成了豐塵練手的靶子。唯獨給豐塵受傷的就是狼群了,但是這幾年來和狼群交手,也將狼群收拾的服服帖帖,不敢近身了。這身子骨打磨的甚是結實,可那一身衣服已經破敗成布條了。眼見這一年冬天就過去了,豐塵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心道,是到走出大山的時候了。將兩本書紮在腰間,看著日頭辨了下方向,沿著之前跟隨狼群出穀的線路,往哪穀外走去。
大山裡又走了十來日,來到到一不大的集鎮。鎮上的人看著豐塵都遠遠避開,隻覺得是山裡的野人一般,身上披著羊皮做的衣服。披散的頭發用一段樹藤紮著,樹皮紮的鞋子,哪裡有一點活在人間模樣,就是一雙眼睛漆黑透亮。一個老管家模樣的人大著膽子走上前,問道:“孩子啊,你聽得懂我的話嗎?怎生這般模樣啊?家裡大人呢?”
豐塵不敢將家裡實情說出,道:“老人家,我是一個孤兒,前些日子走到大山裡,迷了方向。轉了也不知道多久,才出得山來。”
那老人道:“哎呀,你會說話啊,不是野人啊。你這模樣還怪嚇人的,天華山方圓幾百裡,你是怎麼出來的哦。可苦了這半大的娃娃了。”老頭說著心生憐憫。
又道:“我是舒州城德濟堂藥鋪的,掌櫃的讓我來這收點藥,還招幾個手腳麻利的小夥計回去。也不怕多帶你一個,你可願意跟我走?不過有言在先,沒有工錢,隻管吃住啊。”
“行行行,管吃住就行,我不要工錢。老人家”豐塵道
那老人說:“鋪裡的都叫我七叔,你也這麼叫我吧。你這身破衣服沒法穿了,我帶你去置換一身,再洗洗澡,梳理梳理頭發。”
豐塵高興的道:“哎!好的,七叔。我叫豐塵。豐饒之豐,微塵之塵。”
七叔笑道:“嘿,不錯啊,說名字還能說的這麼仔細。看來這腦瓜子還沒壞。”
七叔將豐塵帶到一家經常收藥的一人家,說了幾句客套話,說是收留了一個孤兒,帶回去當夥計。給了二百文錢,拜托人家燒點熱水給洗洗。
豐塵道:“不要不要,打點冷水就行。”說罷在院中打了井水,那井水還冒著絲絲熱氣,可也就比那氣溫稍高。雖然出了冬,可這春寒料峭的,人們身上還穿著棉衣。這豐塵拿起打出的井水渾身衝了個透。采藥的這家孩子十五六歲的年紀,看著豐塵就這麼衝冷水。奇道:“喂,你不冷啊,我看著都覺得冷,腿都打哆嗦了!”七叔也連忙道:“這大冷天的,會凍壞的,我可不能帶個病娃子回去啊。”他們又哪裡知道,豐塵在那山上的碧潭中遊泳都不怕寒冷,每日喝著冰寒徹骨的碧潭水。這區區的井水澆在身上直如溫水一般,他還正覺的舒服呢。
采藥的男子,拿出自家孩子的一套舊了的粗布衣衫,說道:“我看著孩子,我我家那個個子差不多,還略高壯些,先將就穿著吧。”
梳理了頭發,洗淨了身體,雖然衣服不甚合身,可也差不太多。七叔看了看,還彆說,這孩子精神著呢。一雙眼睛明亮透徹,透著股精靈,可又有與那年齡不稱的沉穩感覺。
“七叔,要是趕日頭就快些動身吧,這進縣城還有幾個山頭要過呢。最近進山采藥,聽說有狼群的,李柱子他們幾個要不是跑的快,就要喂了狼肚子了。過往的幾隊客商都被狼襲過,要不是舍了點大牲口的果了狼腹,人怕不是都逃不了。”那采藥的男子道
七叔忙道:“這就走,這就走。可不能耽誤的日頭。”
兩匹騾子馱著藥材,七叔帶著兩個車夫幾個夥計,帶著豐塵往舒州城裡趕去。可這緊趕慢趕還是錯了時辰,天黑透了,最後一兩個山頭還沒過去。無論如何是不能停歇了,隻能點了火把頂著月光向前走了。七叔和兩個家人從騾背上抽出了幾把獵刀,作為防身其實更多的是在壯膽。
車輪碾壓著地麵,發出咯吱的聲響。
“快!大家快爬上樹,快!”豐塵忽然大喊
幾個車夫,還有幾個夥計就像看著傻瓜一樣看著豐塵,一個叫馬二車夫道:“你這娃娃,,莫不是腦袋壞了,是不是你在山裡都是住在樹上啊?到晚上了要上樹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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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了皆是發出嘲諷的笑聲。豐塵恍若未聞,隻是警惕的看著四周。
七叔心道,這孩子在山裡久了,這腦袋終究還是有點問題。過來安慰道:“孩子啊,彆聽他們胡說,趕緊的趕路,再有兩個山頭就出山了,耽誤不得。”
豐塵道:“七叔,過會你一定要聽我的,我會把你推到樹上,你老可不能亂動。”
七叔搖了搖頭,心想看來德濟堂是不能要這孩子了,總不能要個傻子啊。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聽見,熬喔~~~~~~,一聲狼嚎傳了出來,樹林裡刷刷作響。
眾人一聽狼嗥,全都嚇蒙了,打個把式拉個車還行,真要遇到狼群,當真是束手無策。剛才嘲笑豐塵的那個車夫,隻感覺腿上一陣濕熱,頓時褲腿上滴滴答答的。帶著哭聲道:“說是走遲了,就走遲了來吧,這下遇到狼了。我家婆娘還等我回家呢,這可咋辦啊?”
豐塵大喊:“大家彆慌,騾子拴在樹上,狼會先吃騾子的,吃飽了或許就走了。快上樹,狼不會爬樹的。”
眾人本來慌作一團,忽然聽到豐塵的話,都七手八腳的往樹上爬去。剛才還在嘲笑豐塵,現在也管那麼多了,保命要緊。車夫夥計年歲輕,手腳麻利,很快爬到樹上。一頭騾子沒拴緊,拚命掙紮,掙脫韁繩撒腿跑遠了。七叔年歲大了,又哪裡能夠有氣力爬樹。心道:“唉~我這個老幫子看來要喂狼了。”
忽然一根繩子垂下,就聽頭頂上有人喊:“七叔,快把繩子綁在腰上。”七叔也沒分辨誰的聲音,趕緊將身子縛在腰間。上麵又有人喊:“抓緊了啊。”七叔就感覺一股大力從腰間傳來,一瞬間猶如騰空一般。口中大喊:“哎呀,媽哎!”
七叔趴在一根粗壯的樹乾上,喘息不定,心頭是砰砰直跳。抬頭一看,就見一個孩童的臉笑眯眯的看著自己,一雙眼睛明亮清澈,不是豐塵又會是誰。七叔驚魂初定,忙道:“好小子,好小子啊。”
說話間,群狼已經撲至。看見一頭騾子拴在樹上,狼群衝上前去一陣撕咬。騾子甚是健壯,甩開蹄子拚命踢打,可是又怎敵得過狼群。不一會就被掀翻在地,這狼群約莫二三十匹,圍著這騾子張嘴大啃。頓時血腥之氣直衝樹上幾人鼻孔,有個夥計抵耐不住,趴在樹上大口嘔吐。兩盞茶的時間,一匹騾子就被群狼撕咬的乾乾淨淨。七叔他們看得心膽俱裂,心道要是自己在下麵恐怕也如這騾子一般,進了狼肚子了。車夫及夥計,這會才知道自己剛才多麼愚蠢,如果不是豐塵機警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狼群吃完了騾子,並未填飽肚子,看見樹上還有活物。齜著帶血的利齒,泛紅的雙眼看著樹上幾人。
群狼環伺在兩個樹旁不肯離去,躍躍欲試、騷動不安,一隻隻來回走動,昂著頭仰望樹上的七叔幾人。狼群三三兩兩看似雜亂無章的或站或坐,可在樹上看下去四處皆被狼群圍住,好似一個嚴密的陣法。兩頓飯功夫過去,狼群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狼群追捕獵物很有耐性,往往追擊幾天不停,看樣子,非得吃掉幾人不可了。
眾人望見樹下的情形,一個個但覺心頭發毛,脊背涼氣嗖嗖。
車夫馬二喊道:“這狼也不走了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有個夥計緊抓住樹乾,趴在上麵不敢絲毫晃動,苦笑,道:“咳!咳!這些狼是想等我們撐不住了,掉下去,好吃掉我們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