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相言心思靈敏,忙離坐道:“原來這就是徐公子啊,那日得賢樓一見,你我不識,原來緣分至今日才到。我等隨趙公子應徐大人之邀來府做客,今日再次得見徐公子英姿,當真是榮幸之至啊。哈哈哈”
徐賢何等人物,一看便知之前定是有所誤會的。道:“天雄,趙公子乃貴客。其餘幾人都是當世高人,你來認識認識。”
徐天雄雖然粗俗可並不是徹底的蠢材,知道他父親都當做上賓的定是達官顯貴之人,支支吾吾的上桌。徐賢手一揮,幾位侍女手捧酒壺給眾人麵前酒杯滿上。隻見那杯中之酒,滿溢不灑、純淨透明、醇馥幽鬱。徐天雄捧著酒杯一一給幾人敬酒,美酒入口,是幽雅細膩,豐滿醇厚,回味悠長。巴爾紮直呼好酒,其餘幾人也是喝的頻頻點頭。徐賢知道這一桌酒菜是徐天雄安排,見幾個客人喝的高興,自己很是滿意,頓時覺得自己兒子也不是一無是處。
後廚內請的得賢樓大廚正忙的不亦樂乎,幾個幫廚的也是手腳不停。剛才在門外口吞讒涎的正是嶽之和。老頭實在頂不住香味,乾脆大搖大擺走進去,擺足了氣勢,道:“你們幾個聽好了,我是趙公子安排來的。每道菜我要先嘗嘗,以防被人下毒。”
大廚等人見這老頭頗有氣度,也早有聽聞皇帝禦膳都有太監先行試菜一說,也就並未阻攔。不一忽兒老頭隻是覺得一股奇香鑽進鼻尖,不由得食指大動。問道:“這是什麼菜,怎生那麼鮮香。”那大廚甚是得意,這可是他最拿手的幾道菜之一,不由麵露得色,道:“這位爺,我這是要做五絲駝峰。”那坐鍋熱油熗鍋,蔥薑下鍋炒勺翻滾,輔以火腿、玉蘭片、冬菇、雞脯絲,翻炒之下汁濃味厚,汁水緊緊抱住食材。大廚甚是留心,單獨裝了一小份給嶽之和。道:“您趕緊的嘗嘗,行了就端上去了”
那五絲駝峰熱油翻炒,看似沒有熱氣可遠比滾水來的火熱。嶽之和絲毫不懼,連筷子也不用,端起小碗唏哩呼嚕全倒進嘴裡。那大廚甚是驚駭,大聲道:“燙啊!”。可是一碗五絲駝峰早就進了嶽之和嘴裡,老頭含含糊糊,隻是連連豎著大拇指。那大廚見嶽之和一碗滾如熱油的五絲駝峰下去絲毫無傷,驚詫的是目瞪口呆。傻傻的揮了揮手,讓下人將盤子端去正堂。
徐賢趙寒眾人正酒酣耳熱,可這盤五絲駝峰剛進屋,那股香氣頓時讓人住了口舌。趙寒不由問道:“徐大人,這道菜是?”
徐賢笑道:“這道菜喚作‘五絲駝峰’。”
趙寒笑道:“哦,駝峰。這駱駝可是西北苦寒之地所生,在南邊不多見啊。”
徐賢嗬嗬笑著指著盤子道:“趙公子,可彆小看這一個盤子,可是耗費了兩隻駱駝啊。”
趙寒雖身為趙王府公子,可是聽說這一道菜就耗費了兩隻駱駝也是無比驚詫。不過也為南方官僚如此奢侈無度,而深感周朝大廈將傾。
徐賢道:“古語有‘翟釜紅燒”紫駝峰”,水晶盤進”赤尾鯉”,今天沒有赤尾鯉,不過這紫峰駝倒是有點。來來來,趁熱大家都動筷子。”駝峰肉質細嫩,豐腴肥美,佐以山珍輔料,配上精細刀工。大廚掌握的火侯恰到,上盤是色形俱佳,一口下去脂溢流香,豐潤鮮嫩,獨具風味。
儲相言道:“我記得有詩雲‘駝酥鵝黃出隴右,熊肪白玉黔南來’,這駝酥是不是說的就是河西駝峰?”
徐賢道:“是不是河西駝峰我就不得而知啦,不過想那西北河西之地也是水草豐美,物豐糧饒,不遜江南。想必此地駱駝也是膘肥體壯,那駝峰也自必更是豐腴啊。做出菜來,定然更具風味。趙公子,不知是否如此啊?”
趙寒微微笑道:“駱駝此物身高力大,甚能吃苦,托運東西更是強過騾馬幾倍不止。在大趙,這駱駝不是迫不得已一般是不去食用的。”
徐賢略顯尷尬,捋了捋胡須笑道:“趙公子所言極是,就如南方,耕牛也是不得宰殺的。大周的律法,官私馬牛,為用處重,牛為耕稼之本,馬即致遠供軍,故殺者徒一年半。這點倒是和大趙頗有相通之處啊。看來這治理天下雖有小異,卻趨大同啊。”
趙寒道:“徐大人這次能來舒州,還盼在藥會會長比試上主持大局啊。”
周泰接口道:“趙公子,徐大人此次可是專程為此事而來啊。”
趙寒道:“徐大人做事情雷厲風行,大周沒有用好徐大人真是識人不明啊。以徐大人之才,一個太守也真是埋沒了啊。”
徐賢聽出趙寒的意思,心中也是大喜。兩人相視一笑,無需深言皆是心知肚明。徐賢道:“天雄啊,再去後廚看看,多多催促一下。”
徐天雄應聲,晃著膀子去了後廚。徐賢搖了搖頭,指著徐天雄背影道:“諸位見笑,你看看我也是教子無方,到哪裡也不講個規矩。子不教父之過也。。。”
趙寒笑道:“哎,徐大人言重,貴公子那是性情率真,倒是頗有幾分北方漢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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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雄到了後廚,眼前那是一派繁忙。問道:“下麵還有幾個菜?”
那大廚手在鍋灶前忙活,隻是隨口答道:“還有幾個江鮮,還有一道素山珍燴菜這就上了。”
徐天雄回身看到一個老頭,四處張望,渾似監工一般。當即以為得賢樓安排的,心中還挺滿意,覺得得賢樓想的周到。拍了拍嶽之和的肩膀道:“你出來一下。”
嶽之和,心道:‘不會被認出來吧,這小子腳步虛浮,要是敢壞我好事。第一個先把毒藥給他灌下去。’抹了一把胡子,隨同出了後廚。徐天雄掏了一錠銀子,扔了過去道:“我爹幾人吃的高興,還是你們得賢樓手藝好,這是賞你們的。後麵的幾個硬菜,可得給老子收拾的漂漂亮亮的。”
嶽之和問道“老子?誰是老子?”
徐天雄笑罵道:“當然他媽的是我了。”
嶽之和眯著眼睛看了看,道:“原來是老子要吃硬菜,要很硬嗎?”
徐天雄道:“那還要說,當然要很硬。手腳都麻利點,吃好了還有賞錢。”說罷又甩開膀子回了正堂。
大廚剛把一碗素山珍裝碗,嶽之和道:“看見沒,本家讓我端過去。你們先忙你的。”眾人難得見徐天雄如此客氣的對待人,都道是真對著老頭囑咐了什麼。就將一大碗燴山珍交了過去,嶽之和端著托盤就走,剛出後廚幾步。見四周無人,從懷裡掏出一個藥包,倒了一半進去。想了想乾脆將另一半也全部傾倒進去,拿起湯勺又攪和攪和。邁步過去,穿廊過屋,走了幾間屋子也沒摸到正堂。一個丫鬟模樣的人看見一個老頭端著托盤伸頭探腦的四處張望,道:“喂,你乾什麼的?”
嶽之和道:“後廚太忙,讓我把菜端上來,這大院子我都轉迷糊了。”
那丫鬟道:“拿來給我,剛才少爺還問怎麼菜還沒端上來。”說罷接過托盤,轉身去了正堂。
素山珍上桌,周邊服侍的丫鬟,拿起湯勺給每人裝了一碗。那巴爾紮也不用勺子,端起碗來幾口吃完,道:“好吃好吃,鮮美的緊。”
眾人吃了幾口,趙寒就覺得這味道的確不錯,可是口裡隱隱有點酸澀的尾子,不過作為客人也不好說什麼。徐賢吃了半碗,也是覺得味道略遜,不夠醇厚。道:“這道菜並不理想啊,怎麼有點酸啊。”
城令周泰,道:“我也有此同感,不過之前我也吃過一道。是用剛出鮮筍,略作醃製,口感清爽微酸,倒是一道爽口的小菜。我剛才吃到有竹筍在裡麵,想必用的是這酸筍為輔料。這酒樓裡宴席,往往一桌菜點眾多。常常會備點酸爽小菜,可為食客開胃,以備下麵更好的菜肴啊。”
徐賢笑道:“原來還有這麼一說,不是周城令所言,我等還誤會了大廚。既然這道菜是開胃,來來,我們再來一碗,開開胃口。”眾人聽言皆是誇讚大廚,又各自裝了一碗,就這那酸酸的味道喝了一碗。
說話間各道江鮮又陸續上桌,那徐賢略覺腹內咕咕作響。笑道:“這開胃燴菜果然不錯,我居然覺得腹內鬆動不少。”眾人點頭稱善,又是一陣推杯換盞。
儲相言甚是喜歡食酸,故而多吃了一碗。稍頃感覺腹內略有不適,借故出門去解手。出門過了二進的院子,忽然覺得眼前一個背影極為熟悉。連忙趕上幾步,尚未靠近,就見一張老臉嬉皮笑臉轉過頭來,問道:“你跟著我作甚?”
儲相言心中大驚,曾經在謙和二老手下吃了虧,心下頓時怯了幾分。二話不說,劈麵就是一掌,腳尖一點飛身後退。可是嶽之和速度更快,一個閃身已經攔住他的退路。眼前一閃,儲相言彎刀出手,一抹寒光閃過,直奔嶽之和心窩。嶽之和身法古怪,一隻拳頭後發先至,也不知怎麼就從刀影中鑽了過去。儲相言連忙撤身,揮刀削向嶽之和身側。嶽之和微微轉身,可是拳風正砸在儲相言鼻子上。儲相言隻覺得鼻子一酸,兩行鼻血流了下來。儲相言其實原不至於如此幾個照麵即敗。隻是心中先是怯了三分,氣勢上便弱了許多。而且知道這兩個老兒都是出雙入對,眼前隻是一個,另一個還不知道躲在何處。心下越是焦急,手上更是亂了方寸,沒幾招,又被嶽之和一個拳風掃到雙眼。雖然勁力不大,可是也是兩眼烏青。
嶽之和心中也是焦急,若是被儲相言纏住。引來後堂數人圍攻,自己也是落不著好的。心道:‘看來下毒這玩意還是不行,人家九天毒姑下毒是無聲無息、不聲不響。自己是溜房躥瓦、拳打腳踢。算了算了,趕緊溜才是上策。’雙掌全力一拍,儲相言見來勢好不凶猛,連忙閃身避其鋒芒。嶽之和見得了空隙,賊也似的竄出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