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寒涼,借著這抹陽光,也還算清爽舒適。
他接著道:“明日我便要出發前往麗城了,今日特意前來與你道彆……”
“道彆就不必了。”
齊沅微微一愣。
或許是有些恍惚,在他的記憶中,孟卿一直都是那個喜歡追逐在他身後的小女孩……可如今不知為何,她變了,變得這般冷漠。
不過這樣也好。
他說:“從今往後,我與阿蘅都要長住在麗城了,恐怕日後再不得回京,望你好自珍重。”
孟卿冷笑著。
長住麗城?
長住沒可能,長眠倒是有可能。
齊沅啊,不殺你已經是最後的仁慈了。
孟卿柳葉眼上挑,扶著車頂時,手腕露出一截雪白,她道:“留在麗城也好,不用沾惹上玉京城中的是非。”
他總是這樣,護著孟蘅。
對他而言,孟蘅是他未來的妻子,是他想保護的人,前世是今生也是。
就算知道了孟蘅做過那麼多的錯事,他也不會指責她,反而選擇漠視,必然是已經愛到骨子裡去了。
可孟蘅卻不一樣,她一直以來將齊沅當作一枚棋子,從始至終依靠侯府力量,為自己的前途鋪路。
旁人尚且看得出來,齊沅作為她的未婚夫,應當是心知肚明,但他從未想過拋下她讓她一人去麵對。人嘛,得不到的便想要嘗試,一次又一次的嘗試最終形成縱容和無可奈何。
齊沅後退了幾步,畢恭畢敬地行禮:“臣,恭送殿下!”
孟卿深望著他,最後掀開幔帳坐了進去,與外界隔絕。
寶馬香車緩慢行駛,南風襲來,吹掀起簾帳,縫隙中窺見他作揖禮,腦袋埋於手下,一改往日囂張氣焰。
這還是重生後他第一回給她行禮……
……
春闈恰逢這一日結束。
所有考生的答卷已然上交,交由幾名閱卷大臣審閱。
大理寺卿顧淮安,禮部尚書安遷,太傅蕭硯,由這三人負責審閱這一屆考生交上來的卷子。
三人齊聚一堂,隻有紙張翻動時的聲響。
顧淮安從一遝卷中抽出一張字跡頗為工整的卷子,仔細瀏覽。
從開頭看至結尾,他的眼神從不屑轉變為欣賞,在最後的落款處標明三字:沈含章。
他眼底略微閃過一絲詫異,“竟然是他了……”
安遷看了這一堆的卷子,始終沒選出最為滿意的卷子,於是看向顧淮安。
“是誰?”
顧淮安露出欣慰的笑容,說道:“沈含章。”
“沈含章?這是何人?”
蕭硯長睫輕顫,接連閃爍幾下。
他停下審閱的目光,想聽聽顧淮安怎麼說。
“也不是何人,隻是聽過此人的名諱。”
“寫得如何?”
“倒是不錯,開篇平平無奇,往後卻叫人眼前一亮,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安遷麵露喜色,“當真?給我看看,洗洗我這汙穢的眼睛。”
顧淮安將卷子抽出,交由安遷。
隻見他一開始看卷時緊蹙眉頭,到後來的驚喜之色,可見這張卷子確實不錯。
蕭硯抬眸,“如何?”
安遷驚異地搖著頭,“沒看完……”
“……”
僅僅一盞茶的功夫,安遷出乎意料地拍案而起,直呼:“妙啊!這是我今日閱得最好的一卷!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