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深了,濃重的墨色渲染星空,就連皎月也退避三舍。
屋簷上隻有貓兒閒散踱步,適宜得融入夜色中,爪墊軟軟踏在瓦片上,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很安靜,但人仍未眠。
鐘健柏提酒撞出門來,兀自卻望見屋簷之上坐了一個人,與白日間見到的是同一人。
那人黑衣帷帽,還是坐在白日間的那個位置。
玄色的貓兒趴在她的腿上伸了個懶腰,同她的衣擺一個顏色,遠遠看去,像是她的衣袂蠕動。
“原來是你麼……”
美酒入喉,酒氣驅散夜深的寒重,也讓大腦活泛,喚來一絲清明。
“是我。”
黑衣人承認自己的身份,腿上的貓兒因為她的突然出聲而嚇一跳,撲騰著跑遠了。
“你很年輕。”鐘健柏道。
他有想過,那發出邀請的聯絡人該是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又或者是一個眼神陰鷙的瘦高個。
該是狠辣,該是陰鬱,該是被歲月無常摧枯拉朽隻剩下軀殼,看不出半分生氣。
但他卻沒想到,來的是一個姑娘,一個年輕姑娘。
“你太年輕了。”鐘健柏眼中浮現出一抹悲傷,“你為什麼那麼年輕啊。”
“因為人都曾年輕過。”黑衣人輕輕地笑了,她以前很喜歡笑,但現在做起來卻總是有些勉強,“我現在也很年輕,不是麼?”
“是啊,你太年輕了……”鐘健柏語氣中帶上悲傷,留在口腔中的美酒香氣也變得苦澀,
“你還年輕,為什麼放不下呢?”
“前輩,”黑衣人搖頭,黑夜中她的身影朦朧模糊虛幻,“你又為什麼放不下呢?”
“十多年前,那時候你應該也同我一般年輕,不是麼?”
鐘健柏笑容苦澀,隻得又灌上美酒佳釀。
可不是飲了瓊漿玉液就能化作酒中仙。
所以笑容還是苦澀,還是悲傷,還是無法釋懷。
“小姑娘,你喝酒嗎?”
於是他問。
“不喝,我害怕醉倒。”
黑衣人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