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凝緣大吃一驚,就在此時,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傳來:“王爺,王妃在下替你帶來了,珍惜你們夫妻倆的最後離彆時間吧!”話音一落,院門處走來一人,隻見來人一身黑衣,身前橫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婦人,雪凝緣、雪天傲同時凝目過去,登時險些暈厥過去。來人抱著的渾身還在滴血之人正是父女倆心念的王妃、母親。
“阿衡……”雪天傲雙目充血,搖搖欲墜,雪凝緣扶住他,稍作冷靜,道:“江前輩,你說吧,要救我母親,需要什麼條件?”她心中已了然,兩人前來的目的,無非又是為了《北冥神籙玄功》上篇。
“我殺人能增進我的武功,何須什麼理由?至於給你母親留一線生氣,隻是想看看我弟的醫術長進了多少。”江算源冷麵無波,將懷中婦人向前輕輕一扔,雪凝緣花容失色,急忙縱身接住母親,目見母親渾身血染,命懸一線,心若劍割,雪天傲老淚縱橫,輕扶愛人臉龐,婦人稍有感應,緩緩睜眼,努力擠出微笑,道:“傲哥,不用難過,人都會經過死路這一關的,我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你,他不是你啊……我走後你一定要照顧好凝緣啊!也要照顧好自己呀!”
隨後婦人側頭望著雪凝緣,奮力抬手去摩挲女兒的臉龐,笑道:“凝緣,那李涵淵既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他日與其相遇,尋個遠離是非的地方……好好……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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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凝緣哽咽難言,見母親雙眸暗淡,眼皮已垂閉,向江算泉哀求道:“江神醫,求求你救救我的娘親。”
江算泉湊過去,彎下身子,在婦人左手腕上探了探脈搏,眉頭微皺,隨即挺直身子,無奈搖搖頭,道:“大哥,這次你贏了,我一直沒有與你相竟師父的繼承權,用不著以一條條的生命作為你掌權的證明。”
“你有你的醫者仁心,我亦有自己的血煞之術,從一而終,我們注定要走不同的路。”江算源淡然說道,“泉弟,你的醫術本可儘得師父真傳,可你終究不及師父的有一點,這也是師父沒儘數傳你醫術的一點,你知道是什麼嗎?”
江算泉不再言語,他當然知道自己欠缺什麼,他自腰間取下一筒布卷,命雪凝緣將婦人輕放平整,而後打開布卷,取出數十枚銀針,在婦人身上的各大要穴紮上銀針,又以自身真氣由銀針渡入各大要穴中,以疏通經絡,不一會兒,婦人氣色竟自回轉,麵色漸漸紅潤,呼吸均勻。
江算泉一邊拔收銀針,一邊說道:“王爺,雪姑娘,在下儘力也隻能讓王妃延壽半月,你們保重。”
雪天傲一怔,見愛人淒慘如斯,目光一柔,俯下身去,攬過她的頭依偎在胸膛上,婦人緩緩睜眼,滿眼心疼,道:“傲哥,這三年來你受苦了。能再見你一麵足夠了。”
雪天傲驀然喉嚨一哽,想起眼前愛人隻半月時間,隻覺人生無趣,天道不公,兩人曆曆往事湧上心頭,不禁淚眼蒙矓,道:“阿衡沒事的,哪怕隻剩一天,咱們夫妻終究是相聚了,下輩子咱們再做夫妻,一對平凡的夫妻。”
雪凝緣轉過臉,不忍再看父母,隨即對李涵淵使了個眼神,後者立時領會,走過來,雪凝緣挽住他的胳膊,笑著介紹道:“娘親,他就是涵淵。”
隨後與父親一起攙扶著婦人站起,婦人雖染了一身鮮血,接著朦朧月光與府邸內的燈火,依稀可見其容貌秀美,身姿清腴,隻是傷勢未愈,極其孱弱不堪,搖搖欲墜,她打量著李涵淵,見他冷目若電,冷麵俊俏,英氣十足,連說三個“好”字,而後一驚,恍若夢魘般自語:“像,太像了,簡直和姐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李涵淵與雪凝緣聽她低語內容,皆疑惑不解,正欲開口問她口中“姐姐”是誰,婦人卻忽而轉眼於亂戰中,遊目四顧,柔聲問道:“誰是薑雲恪?”
此時,薑雲恪與鐵玄翊已鬥百餘回合,這是他生平首次逢遇的最難纏的對手,其一身“冰係”內勁,全然與薑雲恪“陽、剛”內勁相反,誰也占卜了半點上風,鐵玄翊內心駭異至極。
久僵不下,且雪天傲等人亦未離開,又生變故,庭院中一片混亂,薑雲恪索性休鬥,橫掠一劍後拉開距離,奔至李涵淵等人身旁,見一位婦人渾身血染,不禁一愣。
雪天傲道:“阿衡,這便是薑雲恪了。此番我能出了禁地,多虧了他,不然此生你我恐怕真難再見一麵了。”
聽得“薑雲恪”之名,江算泉兩兄弟的目光亦是被引。婦人認真打量著薑雲恪,四目相對時,婦人美眸一亮,便要伸手去撫摸薑雲恪的臉,薑雲恪退後一步,婦人不以為意,在薑雲恪、李涵淵兩人身上來回看了一眼,笑道:“孩子,我是你們的姨娘啊!”
眾人一愣,包括雪天傲這個枕邊人,夫妻恩愛數十載,亦不知愛妻與薑雲恪、李涵淵有這層關係,問道:“阿衡,這是怎麼回事?”
婦人苦笑,道:“傲哥,感謝這麼多年你真心待我,對我所說的話亦深信不疑。而這些年來,我也僅有一事隱瞞著你,其實我並不是無父無母的棄女,我出身宇文家族。我的名字也不是什麼蘇衡,而是宇文若。”
雪天傲臉色一變,眼神可見難以置信之色。
“哈哈哈……”這時,與十大高手激戰的蒙德幸汗笑聲大震,他始終關注著雪天傲等人的動靜,聽得王妃娘家複姓宇文,不由得大笑。北疆宇文一族,財力雄厚,蓋因大蒙國屢犯邊境而痛恨大唐無所作為,便出巨資支持“黜唐”,以望有一天推翻唐權。
蒙德幸汗自十大高手圍攻中安然抽身,如一溜煙般轉近薑雲恪等人,與鐵氏兄弟並站而立。
庭院中混戰結束。
“黑無常”江算源冷冷道:“王爺不用我解釋殺你愛人的理由了吧。”
雪天傲冷目如電,直勾勾與他對視,他後半生所願,便是驅逐黜唐,定北疆之安寧,豈料與自己同床共枕數十載的夫人背景竟會是與黜唐有關係。念及至此,不由得一陣心冷意寒,又轉念一想,似乎婦人這些年來,幾乎足不出戶,緊陪在身,也無過錯,且如今隻半月可活,當即眼轉柔和,伸手攬住愛妻雙肩,柔聲道:“罷了罷了,你對我的好就是一百件錯事都足以抵消了,何況這不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宇文若心下大動,柔情一笑,依偎在夫君肩頭。
薑雲恪忽然道:“夫人,適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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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若離開夫君肩頭,和藹注視薑雲恪,道:“你們兩人的外公便是當今財雄北疆的宇文肅,你們母親,名為宇文意,成為上任皇後蕭妃前三年,愛上一名劍客。”
薑雲恪、李涵淵互望一眼,心中感觸頗深,一時不知所言。且聽宇文若繼續說道:“姐姐癡情,不顧一切追隨那名劍客而去,半年後失魂落魄回來,還帶著身孕。父親說姐姐敗壞宇文家的名風,誓要殺了她,姐姐苦求生下腹中孩子自請死路。父親自知姐姐亦是一時情不自禁,也是受害人,最終沒能下得去手。一年後,姐姐相隔半個時辰生下一男一女。”
聽到這裡,薑雲恪心中不由自主想到在武陵溪遇到的薑雲姝。
“其實北疆大亂,北魚冰宮與北疆王府爭勢,黜唐偶爾參雜其中爭鬥,父親作為黜唐組織幕後支持者,難免與兩方勢力起爭執,然雲恪卻遭及無辜之害,中了《北冥神籙玄功》,命將不久,後來唐皇又頒來詔書,欲迎娶姐姐入宮,尊為皇後。姐姐心灰意冷下答應了,而我不忍侄子不曾見過這世界就此喪失生命,故而帶著雲恪前往‘懸壺島’向徐神醫求助。”
說到這裡,宇文若目光瞥向旁邊的雪天傲,繼續說道:“途中可謂曲折坎坷,尚未抵達懸壺島,雲恪便被一神秘人搶走,那人武功甚強,轉眼間就不知去向,尋遍北疆,整整一年時間未果,我焦急悲憤,於茫茫雪路中暈厥過去,醒來時已在北疆王府。得知是宇文家對頭的北疆王府,我便隱瞞身份,混跡府中以探對宇文家有利的消息,哪知傲哥對我處處禮讓,時間一長,我心中便情根深種。”
言儘於此,夫妻二人相望一眼,柔情款款。
“那名劍客叫什麼名字?”薑雲恪問。
宇文若回想了一下,道:“聽姐姐提起過,好像是薑仇。”
薑雲恪一怔,確然與薑仇乃父子關係。
李涵淵僅沉默片刻,問道:“那……後來母親又為何成為蕭妃的,我的……”他欲問幾身身世。
宇文若苦澀一歎,道:“唉!姐姐早已付心於那劍客,得知與他不能相守,含恨入宮,一年後,誕下皇長子之夜,那劍客竟倏然而至,不知什麼原因,竟要殺了皇長子,姐姐見他絕情如斯,不念舊情,自撞橫梁自儘,臨死前隻盼那劍客放過皇長子一命。天下儘傳,蕭妃與皇長子皆死於非命,多年來,我一直派人作查你們的消息,都一無所蹤,最近傳出你與薑雲恪其中一人是皇長子,我原本也不信,直到今夜看到你們,哎!要是姐姐泉下有知不知該有多好。”
複歎一聲,宇文若看向薑雲恪,悵然道:“當年父親不知道那劍客姓氏,便沒有為你取名,誰知道後來發生了這麼多變故,我帶著你尋醫時,與你同胞而生的妹妹也被一個神秘人帶走,至今尚無消息,也不知她……”
“她還活著。”薑雲恪搶道,心中卻茫然一片,如今身世大抵清楚了,卻有更多迷惘之處難以想通。
“真的嗎!可惜姐姐不能看見你們了……”宇文若心下鬆慰,隨即又一陣悵然若失,眼望身旁的雪天傲,展眉一笑,道:“傲哥,我已無憾事了,你一生的宏圖尚未完成,不能就此了事,若今夜能……”
李涵淵兀然說道:“有我們兄弟兩在,訣然能安然離開。”便看向薑雲恪,見他亦轉目過來,兩人一笑,薑雲恪麵對鐵玄翊等人,道:“鐵宮主,你們怎麼說?”
不待鐵玄翊開口,蒙德幸汗臉色一沉,道:“諸位,既來之則安之,還請都留下吧!”右手一揚,院外一陣慘叫聲,片刻後,圍滿了弓箭手,雪天傲身後的十位高手率先分步衝出,薑雲恪亦不說話,當先邁步,李涵淵、左小仙、雪凝緣等人緊隨其後。
蒙德幸汗、鐵玄翊、鐵玄檾三人已知薑雲恪武功、劍法強於常人,故而也顧不得身份,三人合力狙擊。薑雲恪道:“諸位,在下與你們也無甚怨仇,不想多生是非,但這裡畢竟是北疆王府,諸位欲鳩占巢穴,未免欺人太甚。”
當下衝出,迎擊蒙德幸汗三位高手。
院中再次陷入一片廝殺中,左小仙、雪凝緣左右護著雪天傲夫婦,李涵淵時刻盯著作壁上觀的“黑白無常”兩兄弟及另一位不知名頭的高手。
幾人將要衝出院門,那不知名的高手兀然出手,身若遊龍,瞬間撲近李涵淵,掌風烈烈,竟十分凶猛難擋,李涵淵雖經過上一番苦鬥,但憑著純陽心經,狀態已複,墨劍挺出,與那人惡鬥一起。
白發蒼蒼的韓揆,已呈遲暮之象,院外牆頭上的弓箭手一陣密集而迅疾的箭矢篤篤篤射下,且無人看護,早已身中數十箭斃命身亡,激戰中的薑雲恪瞥見,不禁愧疚難當。
微微走神間,忽覺勁風襲來,卻是蒙德幸汗掌仞迎頭劈來,薑雲恪向右移動半步,以左手格擋,右手的劍自下而上斜刺他檀中穴,卻被他憑空一個翻身躲過。
鐵玄翊兩兄弟一左一右衝殺而來,薑雲恪“天”字訣中一撇一捺兩劍分刺而出,他的劍法,鋒芒逼人,兄弟倆親眼目睹過,不敢小覷,當即移步換身,躲過兩劍後,運寒氣於掌中,與蒙德幸汗幾乎是同步衝向薑雲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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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三人俱是當今頂尖高手一列人物,一出手便是各自絕學手段,欲一舉將薑雲恪挫敗,然而薑雲恪身懷幾門絕學亦非庸碌之輩,三人一掌兩拳攻至時,薑雲恪抽身若鬼魅,留下一道殘影,人已至幾步之外,正凝聚劍勢,“一”字訣橫掃而出,一劍之勢,似一傾駭浪衝堤,沛不可禦。
三人縱身一躍,他們身後的數十位弓箭手毫無防備,當即被掃蕩得個個慘叫倒地,重傷難起。
趁此時機,左小仙、雪凝緣兩人分彆殺退周遭敵人,與雪天傲夫婦衝出院門,又有數十人掠身飛出追去。
迎戰三大高手的薑雲恪見狀,攝來一把細石,運勁擲出,但聽得“啊啊啊”數十聲,數十位追去之人儘皆中石而落。
餘下弓箭手已被十位高手打得心神渙散,潰不成軍,但十位高手亦有三人受傷,仍奮不顧身衝出院子,誓死護送雪天傲。
不過當眾人衝出院子時,卻駭然發現,王府中已圍滿了不少,皆不穿軍裝,儘是北魚冰宮與蒙德幸汗麾下的黜唐中人,這些人個個身懷武功,見雪天傲等人衝出來,不知誰先喊了一聲“格殺勿論”後,衝殺聲響徹整個王府。
雪天傲目露憂色,與愛人互望一眼,雙雙相視一笑。
左小仙則悍然不畏,提著武夷刀橫劈豎斬,不少人已死於刀下。
李涵淵、薑雲恪等人亦邊鬥邊衝出院外,見狀亦不禁吃了一驚。薑雲恪看得師姐刀法頗為熟悉,瞬時醒悟,心寸:“原來師姐已將師父的《三空劍訣》領悟,易劍為刀,創出另外的刀法路數。”
“蒙德幸汗,那女娃子刀鋒太狠,這裡有我兄弟兩,你且去製伏她。”鐵玄翊兀見左小仙刀法詭異,與她在少林寺時所用刀法迥然有異,吃了一驚。蒙德幸汗思忖片刻,收回雙掌,如一頭猛虎撲向殺得正酣的左小仙,薑雲恪似浮光掠影,先他一步,來到師姐身後,笑道:“前輩,背後傷人可算不得英雄好漢,再說了也不是你們大蒙國人的行事風格吧!”
說話的同時,劍已挺出。
蒙德幸汗臉色一沉,道:“不得不說,單打獨鬥,我確實不是你對手,可你偏偏要管雪天傲的死活,那我也隻能顧不得臉麵了。”
鐵玄翊、鐵玄檾兩人掠來,三人再次出手攻向薑雲恪。
江算泉兩兄弟信步而出,見左小仙手起刀落,青衣染血,秀美麵容上殺氣凜肅,心下讚歎不已。
見左小仙如入無人之境,殺人如麻,勢如破竹,雪凝緣震駭片刻,亦不甘落後,幾步踏出,與左小仙同行,拳掌交加,亦擊退數十人。
左小仙自創《三絕三滅刀法》,溯本追源,來自三空的《三空劍訣》與聶淵《霸刀三訣》,既兼三空的飄逸靈動,又含聶淵霸道凶狂,於人群中揮刀,她本是女兒身,身姿本就蹁躚飄逸,然而每出一刀,俱是讓人心膽俱裂的殺招,避無可避。短短時間內,北魚冰宮、黜唐的武功高手被她殺了大半,與薑雲恪交鋒的鐵玄檾兩兄弟不由得驚怒交加,人已年邁的鐵玄檾驀然收手,靜若寒山,周遭氣流迅疾成冰,以他為中心,寒意擴散四方,哢哢之聲似大地皸裂,一切有實之物,漸漸覆蓋了一層寒霜,包括建築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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