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苦工見一眾囂張跋扈的官兵捧腹哀嚎,心中叫爽不已,平時裡沒少被這群人辱打,又見打人的少年攜著女子奔行如飛,已下得山去,這茫茫濁世中,想要尋著二人如同滄海拾珠。
回到四方來客酒樓,樓清姝生怕官兵追來,便催促著公羊先生收拾行李回樂山,公羊先生見她神色緊張,撚須問道:“清姝,何事這麼緊急要打道回府?我還想著到附近遊玩一番呢。”
樓清姝將山上發生的一切告訴他,公羊先生卻搖頭輕笑,道:“隻不過砍掉一隻手臂,何須大驚小怪,如你所說,那些官兵想對你無禮,被那李翀逍知道,非得斬掉那人的另一條手臂不可。”
樓清姝仍是放不下心,堅持要走,公羊先生執拗不過她,唯有聽其安排,當即收拾了行囊,匆匆走出了酒樓。
而剛一走出酒樓,卻見數十名持槍的鐵胄軍隊迎麵而來,直接將酒樓圍住,行人散開在街道兩旁,不知發生了什麼,隻靜聲觀看著,那酒樓的老板更是直呼倒黴,躲在櫃台下探出個頭來。眼見這群軍隊來者不善,公羊先生鎮定自若,淡淡道:“軍爺要在此地辦差,我們便不打攪了。”說著,便邁動步子向前走去。
可是卻被兩名士兵以長槍橫攔住去路,公羊先生抬頭,笑道:“二位軍爺,這是何故?”那二名士兵並不回答,卻聽一陣亂馬疾蹄之聲,遠遠望去,在眾士兵之後,約莫八九人騎著駿馬疾奔而來。為首乃是一名彪漢,身材高大魁梧,滿麵胡須,臨近酒樓,馬韁一提,沉聲道:“速速拿下這三人!”霎時,六名持槍士兵便上前擒拿薑雲恪三人。
見來人不由分說便下令抓人,薑雲恪一掌身前六名士兵震得狼狽倒地,那馬上的彪漢眉頭一橫,右手一揮,立時有一道身影自他身後飛出,顯示江湖中人。
薑雲恪看清此人容貌,乃是一介而立之齡的中年男子,落地之後,便伸手抓向薑雲恪,樓清姝心驚出聲:“薑哥哥小心!”
用不著樓清姝提醒,薑雲恪便已暗中運勁於雙掌之間,待那人抓住自己的左右雙肩時,運用《離陽神訣》一震,雙掌拍出,登時將其震開。
那人被震退幾步,驚讚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卻練得一身好內力,好,我石陽子今日便來領教一下當今武林的後生晚輩!”自報姓名後,步伐詭異,悄然逼近薑雲恪,並屈指成爪,抓向薑雲恪檀中穴。
幸得薑雲恪反應神速,身子向前一弓,雙掌撐著石陽子雙肩,借力一躍,翻身來到他身後,不見石陽子轉身,卻反手抓向自己。薑雲恪立時一側身,並抓住他的手腕,不料他手一縮,隱入袖中,同時薑雲恪隻覺右肩一沉,竟是石陽子的另一隻手不知何時已抓住了自己的右肩。
他人未轉身,雙手卻似無骨一般,翻折自如。薑雲恪從未遇到過似他這般的奇人,不過眼下並非是思考他人如何的時刻。被抓住右肩後,石陽子暗運內勁,想以此束住自己的右手不能運力,不過他卻不知薑雲恪身懷《離陽神訣》,隻一運勁,充沛似海的真氣便自丹田中源源不絕湧向周身四肢百骸,將石陽子的內勁化去。他眉頭一皺,轉過身子,吃驚地看著薑雲恪,道:“好小子,竟有如此神通。”
內勁被化掉,薑雲恪掙脫石陽子的手,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不由分說便要抓人?”石陽子卻一笑,道:“你猜一猜啊。”
公羊先生道:“閣下翻折手骨如蛇,想必便是那撫州臨川石家堡‘軟骨手’石晉的後人了。”
石陽子詫異地看向公羊先生,道:“竟然知道我所使的是‘軟骨手’,你又是誰?”
公羊先生卻不願意透漏真實姓名,臨時胡謅了一個新名,道:“在下楊展雄。”那石陽子皺眉冥想,卻不曾聽過,搖頭道:“定是你在江湖上的名聲太低,入不了我的耳。”然後轉問薑雲恪,“你小子真氣十足,在江湖上,可有什麼稱號?”
薑雲恪搖頭道:“我初入江湖,並未有什麼名聲。”
石陽子正欲又問,那馬上的彪漢卻冷聲道:“石先生,這夥人傷了監管建造青雲樓的守軍,工期要是耽擱了,朝廷怪罪下來,可是誰都擔不起這個罪。請你務必將這三人擒回蜀王府,請蜀王定奪。”
石陽子倏然臉變,屈指成爪,便又抓向薑雲恪,他招式奇怪,身子軟若騰蛇,一手抓空,順著薑雲恪的身子繞了一圈,倏然從後麵扣住他的雙手,往後使力一扯,薑雲恪好似雙臂斷離一般,一陣吃痛。
石陽子目的是擒住此人,當即一掌打在薑雲恪身後,霎時薑雲恪“噗”的一聲,氣喘吐血,鬆開其手,得意笑道:“小子,空有一身內力,卻隻是比常人多幾分力氣似的。”
薑雲恪適才險些被折斷雙臂,不敢再與他接近,當他一鬆手後,隔著一丈距離,揮掌擊向石陽子。那石陽子卻坦然接了他一掌,不過那一掌之力卻如入泥海一般,並未傷到他半分。石陽子笑道:“嘿嘿,這一掌不痛不癢,但還是有幾分力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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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馬上的彪漢見石陽子玩心甚濃,便又催促道:“石先生,切勿與他糾纏。”說罷,又對一眾士兵下令,“將三人拿下!”
眾士兵聽令,便要去捉拿樓清姝與公羊先生二人,薑雲恪卻轉瞬來到二人身前,左右手運勁推出兩掌,將士兵擊退,隻是退了一批士兵,又有數十人搶近前來,薑雲恪唯有竭儘全力,衝入人群中,一掌斜拍,將一名士兵打得痛不欲生,右腿向前猛力一掃,又將三人掃飛落到。
“先擒住那兩人。”馬上的彪漢指著公羊先生與樓清姝,頓時五名士兵領命而去,薑雲恪搶過一名士兵手中的長槍,直接擲過去,直接從五名士兵身前橫過,講他們嚇得直冒冷汗。回神過來,薑雲恪已經來到身前,連拍五掌,儘皆重傷吐血。
見餘下還有三十位士兵左右,薑雲恪忽然想起五年前東離長卿與師父對決時,使了一招“百川入我懷”,當即依葫蘆畫瓢,釋放內勁,將地麵的細碎石塵浮起,一揮手,無數細石便如利劍般飛出,數十位士兵轉瞬間被擊中大半,由於初次這般施做,薑雲恪並不能控製力度,這一下,被擊中的士兵或死或傷,剩下的士兵畏懼不敢上前。這一幕,卻也將馬上的彪漢嚇住了,神態驚恐,便暗暗記住三人麵孔,顫聲道:“敢殺害蜀王府的人,這次便是大羅金仙也不能救你們了。石先生,我們走!”說罷,揚鞭策馬,向東北方向而去。
那石陽子策馬奔行數十步,驟然回首,對著薑雲恪豎起了大拇指,一笑而去。鎮上的平民,見此處死了數十位士兵,也怕殃及池魚之禍,紛紛逃離此處。薑雲恪生平第一次殺人,望著那些躺在石板上的士兵屍體,死狀不堪,又看著自己的一雙手,愣愣出神,自語:“我殺了人,我殺了人,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樓清姝看著他愈加激奮的神情,也不知作何安慰,輕喚了一句:“薑哥哥……”
薑雲恪看看樓清姝,又看看公羊先生,口不停的道:“先生,我殺了人,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該當入獄,以命抵命。”
公羊先生見怪不怪,道:“雲恪,你記住一個道理:這個世界,有兩種法則,一是江湖道;一是人法道。”
薑雲恪不解,問道:“先生,何為江湖道?”
公羊先生一邊走一邊說:“一入江湖道,即為江湖客,不掌生殺權,便為劍下鶴。”
在薑雲恪的心裡,公羊先生在那一刻,不像一位先生,更像一位厭倦江湖廝殺的隱士,內斂了殺氣,他不禁問:“那先生你殺過人嗎?”
公羊先生撚須不語,走了幾步,歎了口氣,淡淡道:“我公羊家,世代從文,不過卻有一杆如刀似劍的筆,雖不是江湖客,卻有無數江湖客因此筆而死。”
薑雲恪與樓清姝知道,他說的殺人之筆,指的是公羊家撰寫的《十二驚溟譜》。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為何會有人因為這本書而喪生。
走到鳳棲鎮邊的路口處,薑雲恪又問:“先生,那人法道又是什麼?”
公羊先生道:“若說江湖道是生死定於實力強弱的世界,那麼人法道便是有法有約束的準則世道。”
走出小鎮,三人西南而行,一路上,薑雲恪卻糾結於自己是江湖道的江湖客還是人法道的準則人。如今,他造下數十條人命,江湖客與準則人,隻是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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