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都沒什麼分彆了。”
“這次下鄉的名額,本來是我那弟弟的。她舍不得。”
江沐寥寥數語,道儘了一個重組家庭裡,不被偏愛的那一方所有的辛酸。
“他娘的!”
陳翔重重拍了一下大腿,罵了句什麼,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也彆瞎想,”陳翔憋了半天,隻能乾巴巴地安慰一句,“日子總得過下去。”
江沐卻笑了,那笑容很淡,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釋然。
“其實從踏上火車那一刻起,我就覺得,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
如今的他,是青蓮公社二大隊的赤腳醫生江沐,僅此而已。
陳翔看著他,愣了愣,忽然也咧嘴笑了,露出被煙草熏得發黃的牙。
他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布包,撚起一些灰黑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烤得焦黃的兔肉上。
“嘗嘗,俺自個兒磨的野花椒和鹽。”
一股奇異的麻香混著肉香瞬間炸開,鑽入鼻腔。
江沐撕下一條滾燙的兔腿,顧不上燙嘴就咬了一大口。
“唔!好吃!”
焦香的兔肉上多了一股辛辣的野性,鹹味恰到好處,將肉的鮮美激發到了極致。
他兩三口就解決掉一條兔腿,又去撕另一條。
陳翔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下來,帶著幾分長輩的慈愛。
“你這吃相,跟我家老幺一個樣,看著就香。”
兩人很快分食完一隻兔子,陳翔又遞給江沐一支大前門,自己也點上一支,靠著樹乾,滿足地吞雲吐霧。
一根煙抽罷,陳翔掐滅煙頭,將煙屁股小心地收進口袋裡。
“走吧,該回了。”
他剛一撐地起身,臉色就是一變,倒吸一口涼氣,手下意識地捶了捶後腰。
“陳大哥,你這腰……”江沐眼神一凝。
“老毛病了。”陳翔齜牙咧嘴地直起身子,臉上擠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
“年輕時候打獵,從坡上滾下來過,落下的病根,一到陰雨天或者累著了就犯。”
“老哥你這可不是小事,等回去了,我給你配點膏藥,你敷上幾貼,保管給你治利索了。”
“那敢情好!”陳翔眼睛一亮,對江沐的本事,他現在是信了九成。
兩人收拾好東西,繼續在山林中穿行。
江沐仗著腦中的醫學知識,又指點陳翔認了幾種頗為值錢的藥草,像是何首烏、黃精之類的,雖不如老山參那般一本萬利,卻也讓陳翔的竹簍充實了不少。
可惜,那傳說中能賣三百多塊的老山參,兩人尋遍了半個山頭,連根參須都沒見著。
眼看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不能再待了,”陳翔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晚上的山,是野獸的天下,咱們得趕緊出去。”
歸途的路似乎比來時更加漫長。
就在他們快要走出密林時,陳翔突然腳步一頓,猛地舉起了獵槍。
一聲槍響劃破了山林的寂靜。
不遠處的草叢裡一陣撲騰,隨即沒了動靜。
陳翔快步走過去,拎起一隻肥碩的野兔,和一隻翅膀中彈的野雞,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到了山腳下分彆時,陳翔執意將那隻後打的兔子塞給了江沐。
“拿著!今天多虧了你,不然俺連那幾樣藥材都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