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淡然一笑,“這叫正骨,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算不得什麼稀奇。”
張小月卻不這麼認為,她歪著頭,烏黑的麻花辮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眼神裡帶著少女特有的嬌憨與好奇,“江大哥,到底有啥是你不會的?”
她扳著手指頭數落著:“你會看病,會打針,會接生,還會打那麼大的豹子,現在連胳膊都能一下就弄好……你簡直比我們公社戲文裡唱的活神仙還厲害!”
江沐被她這副天真爛漫的模樣逗笑了,正要謙虛兩句,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過來,是村裡的淘氣包狗蛋。
“江大哥!江大哥!給你吃!”
狗蛋黢黑的小手高高舉著,手裡捏著一根小樹枝,樹枝上穿著一隻被火燎得焦黑的知了,正散發著一股奇異的蛋白質焦香。
江沐眼角微抽,看著那黑乎乎的美食,委婉地擺了擺手,“狗蛋,謝謝你,大哥剛吃過飯,這個你自己吃吧。”
“可香了!”狗蛋砸吧砸吧嘴,隨即又想起什麼,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江大哥你放心,我是在河灘那邊的沙地上燒的,我爹說了,不能在草堆邊上玩火,不然要燒屁股哩!”
江沐讚許地摸了摸他的頭,“這就對了,玩火可得小心。”
狗蛋得了誇獎,美滋滋地跑開,去找彆的小夥伴分享他的戰利品去了。
張小月看著江沐和孩子們熟稔的互動,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一個溫柔的弧度,“江大哥,你好像很喜歡小孩子?”
江沐的目光追隨著那群瘋跑的身影,眼神柔和了幾分,“談不上特彆喜歡,隻是他們整天在衛生所門口,處久了,倒也習慣了。”
他的語氣平淡,卻透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情。
眼看太陽偏西,橘紅色的光暈染了半邊天,張小月有些不舍地開口:“天不早了,江大哥,我……我得回家了。”
“我送你。”江沐幾乎是脫口而出,他隨即找了個完美的理由,“正好,我昨天打了豹子,分了些肉,給你家送點過去嘗嘗鮮。那豹骨我都拿來泡酒了,肉留著也是留著。”
張小月的臉頰飛上兩朵紅霞。
他……他這是特意要送自己嗎?還找了這麼個由頭。
她心裡甜得像是吃了蜜,那份崇拜之中,又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少女情愫。
兩人剛走出衛生所的院子,還沒走幾步,就被一群玩鬨的孩子們給圍住了。
“江大哥!江大哥!”
“小月姐姐!”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嚷嚷著,狗蛋更是人小鬼大,指著並肩而行的兩人,扯著嗓子喊:“江大哥,小月姐姐是你媳婦兒嗎?”
張小月窘迫地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心臟卻不爭氣地狂跳,耳朵豎得高高的,她也想聽聽,江沐會怎麼回答。
江沐顯然也沒料到這幫小屁孩如此直接,他先是一愣,隨即無奈地笑了,挨個在幾個小腦袋上敲了一下。
“胡說八道什麼呢?一個個不好好回家吃飯,在這兒瞎嚷嚷,小心晚上大馬猴來抓你們!”
他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隻是用一個孩子們都怕的傳說,輕描淡寫地將話題岔開,把那群小家夥唬得一哄而散。
張小月的心裡,有點說不出的失落。
兩人沉默地往江沐的小屋走去,空氣中彌漫著微妙的尷尬。
就在快到江沐家時,張小月像是鼓起了畢生所有的勇氣,突然停下腳步,低著頭,聲音細若蚊蚋,卻字字清晰。
“江大哥……我們……我們這算是在處對象嗎?”
問出這句話,她感覺自己的臉已經燙得可以烙餅了,心跳聲在寂靜的鄉間小道上,響得她自己都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