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是被一股刺痛從沉睡中喚醒的。
緊接著,一股濃烈的焦糊味鑽入鼻腔,嗆得他猛地睜開了眼。
入目,是熟悉的土坯房頂,但空氣中卻飄著嫋嫋的青煙。
他猛地低頭。
身下的炕席已經焦黑一片,正中央的位置甚至燒穿了一個碗口大的洞,露出下麵被熏得漆黑的泥坯。
被他掀到一旁的棉被褥子,更是慘不忍睹,一個巨大的焦黑窟窿正對著炕席上的洞,邊緣還在冒著白煙。
“壞了!”
江沐也顧不上後背的疼痛,一個翻身就滾下了炕。
“著火了!炕燒著了!”他嗓音沙啞地吼了一嗓子。
屋外正在院裡說話的張峰、劉桂芝和張小月三人聞聲,臉色大變,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
“我的老天爺!”劉桂芝一看到那焦黑的炕席和冒煙的被褥,嚇得臉都白了,一個箭步衝過來,臉上滿是後怕,“沐子,你沒燙著吧?都怪我,都怪我,怕你凍著,這柴火就沒斷過……”
張峰和張玖博已經反應過來,一人抄起水瓢,一人端起臉盆,從水缸裡舀了水就往炕上潑去。
一陣濃鬱的白煙蒸騰而起,屋子裡頓時彌漫開一股更加嗆人的味道。
江沐哭笑不得,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摸了摸隻是有些發紅的後背,衝著手足無措的嶽母擺了擺手。
“媽,我沒事,就是睡個覺差點把自己當炒豆子給烹了。”
一句玩笑話,讓緊張的氣氛瞬間緩和下來。
張小月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嗔怪地瞪了母親一眼,隨即又拉著江沐的胳膊上下打量,確認他真沒事才放下心來。
她捏著鼻子,看著一片狼藉的土炕,反而笑了起來。
“媽也是好心,怕你睡不安穩。再說,過新年,見點火,這叫旺!說明咱們家今年的日子,保管越過越紅火!”
這話一出,劉桂芝也跟著咧嘴笑了起來,連連點頭,“對對對,旺,旺!大過年的,就得旺!”
接下來的活,便再也輪不到江沐插手。
張玖博主動包攬了清理炕洞、重新鋪設炕席的活計,張峰則忙著把燒壞的被褥抱出去處理。
劉桂芝更是把江沐當成了瓷娃娃,端茶倒水,噓寒問暖,生怕這個寶貝女婿受了半點委屈。
江沐的地位,已然無可撼動。
中午,酒桌再開。
張峰和張玖博輪番上陣,非要再跟江沐喝個痛快。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父子倆雙雙被撂倒在炕上,人事不省。
江沐則麵色如常,隻是眼神微醺,在張小月半是驕傲半是無奈的攙扶下,回了家。
兩人剛到家沒多久,高建設就找上了門,熱情洋溢地拉著江沐去他家喝酒。
推脫不過,又是一場酣戰。
日子在走親訪友和酒桌飯局中飛快流逝。
正月初四,江沐和張小月備上重禮,特意去了一趟公社,拜訪公社書記周誌康。
周誌康對江沐的到來顯得十分高興,沒有擺任何官架子,拉著他聊了半下午的家常,從公社的醫療現狀,一直聊到未來的發展規劃,言語間滿是倚重。
初七,周大強和楊小軍各自領著媳婦,提著東西來到了江沐家。
幾個年輕人湊在一起,沒有那麼多規矩,炒上幾個小菜,溫上一壺熱酒,天南海北地胡侃,屋子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