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柱和高誌強的臉色,立刻白了。
這可不是鬨著玩的!
“你……你個渾小子!你知道你在說啥不!”李有柱第一個反應過來,一把揪住魏長江的衣領,聲音都走了調。
他那張平日裡黝黑憨厚的臉,此刻竟有些扭曲。
高誌強也急得直跺腳,衝上去壓低聲音,對著兩個年輕人怒道,“糊塗!你們太糊塗了!這事要是捅出去,讓公社知道了,你們倆都得按流氓罪論處!是要被抓起來判刑的!”
流氓罪!
魏四海剛剛還暴跳如雷,此刻卻一個字都罵不出來,隻有嘴唇在哆嗦。
他再渾,也知道這罪名意味著什麼。
“不……不能夠吧……俺們……俺們是正經處對象……”魏長江的倔強在絕對的恐懼麵前也開始動搖。
“處對象?你們領證了嗎?沒領證就搞出娃來,這就是耍流氓!”李有柱恨鐵不成鋼地戳著他的腦門,“現在這情況,你不娶也得娶!不然你們倆就等著戴高帽遊街,被送去勞改!”
他猛地轉頭,一雙虎目死死瞪著魏四海,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
“魏四海!這事你不能再插手了!你要是再逼長江,把他逼急了,他把這事捅出去,你兒子就不是娶媳婦的事了,那是得吃槍子兒的!你懂不懂!”
最後那句吃槍子兒,李有柱幾乎是吼出來的。
魏四海渾身一顫,踉蹌著後退一步,眼神裡充滿了恐慌。
他可以打兒子,罵兒子,但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走上絕路。
“老魏,隊長說的沒錯!”高誌強趕緊跟上,語氣沉重,“這事真鬨到公社去,長江和鄒芳芳要完蛋,你這個當爹的跑不掉一個管教不嚴的罪名,我這個大隊書記也得跟著寫檢查!誰都落不著好!”
局勢瞬間逆轉。
魏四海的蠻橫,在流氓罪和吃槍子兒的威脅下,土崩瓦解。
李有柱見他鬆動了,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實在不行,就分家!長江這娃我看著長大的,孝順懂事,他還能真不管你們老兩口的死活?”
這話給了魏四海一個台階,也給了魏長江一線希望。
魏長江眼中的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哀求。
他猛地掙開李有柱的手,拉著鄒芳芳直挺挺地跪在了魏四海麵前。
“爹!”他聲音哽咽,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從小到大,從上學到下地,哪件事我沒聽您的?我就想自己做主這一回!爹!芳芳肚子裡已經有您的孫子了,您真要鬨到斷絕父子關係,讓您的親孫子沒爹沒爺嗎?”
鄒芳芳也哭得泣不成聲,跟著磕頭,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顫抖。
這一跪,徹底擊潰了魏四海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他看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兒子,看著那個嚇得麵無人色的女知青,再想到那還沒出世的孫子,胸口一陣劇痛。
他閉上眼,再睜開時,滿是血絲的眼球裡隻剩下妥協。
“……行,分!分家就分!”
魏長江和鄒芳芳聞言,臉上頓時露出狂喜之色。
“爹!謝謝您!”魏長江激動地又要磕頭,語氣裡帶著慶幸,“我們啥都不要,糧食、錢票,我們自己掙!您……您就給我們一個住的地方就行!”
聽到這話,魏四海剛壓下去的火氣又冒了上來,他尖聲叫了起來。
“住的地方?我沒地方給你們住!你們有本事,自己想辦法去!”
“你看看你這個老強筋!”李有柱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戳著魏四海的胸口,“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還能真看著你兒子帶著你大肚子的兒媳婦睡大街?傳出去,你魏四海的臉往哪擱!”
一句話點到了魏四海的死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