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乾什麼的?哪個隊的?”為首的男人一臉警惕,手裡還攥著根木棍。
李有柱常年當乾部的氣勢瞬間泄了大半,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江沐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笑了笑:“老鄉,彆緊張。我們是青蓮公社的,我叫江沐,是公社的醫生。這位是我們的李有柱大隊長,來找趙家堡的趙國長老哥辦點事。”
一聽是公社乾部和醫生,兩人臉色緩和了不少。
為首的男人把木棍往身後一掖,甕聲甕氣地開了口:“我是這兒的大隊長,趙抗戰。這是我們大隊書記,趙小樹。”
他旁邊的趙小樹點了點頭,卻皺起了眉頭:“你們找趙國長?唉……你們來晚了。”
趙抗戰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抹同情:“國長和他婆娘,前些天出事,都沒了。家裡頭,就剩下倆娃了。”
李有柱踉蹌著衝到趙抗戰麵前,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那……那倆娃呢?”
“唉,可憐見的,現在是吃百家飯。”趙小樹接過了話頭。
李有柱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他猛地抓住趙抗戰的胳膊,力氣大得像是要把對方的骨頭捏碎。
“我……我就是那倆娃的親爹!”他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從喉嚨裡吼出這句話,“我聽說了趙老哥家的事,我是來……我是來接他們回去的!”
趙抗戰和趙小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麵麵相覷。
半晌,趙抗戰才反應過來,他掰開李有柱的手,臉色嚴肅起來:“這事兒不是在這兒說話的地方。走,去大隊部!小樹,你去把兩個孩子叫過來!”
趙小樹應了一聲,轉身就往村裡跑。
趙抗戰領著江沐和魂不守舍的李有柱往大隊部走。
李有柱的一雙大手死死攥成了拳頭,骨節捏得發白,額頭上青筋一根根蹦起,汗珠子順著黝黑的臉頰往下淌。
江沐拍了拍他的背,低聲安撫:“姑父,穩住。起碼……沒人攔著你認親了。”
進了簡陋的大隊部辦公室,趙抗戰給兩人倒了水,自己也點了根煙。
江沐看向一旁的趙小樹,主動開口:“趙書記,能問一下,趙國長他們……是怎麼回事嗎?”
趙小樹歎了口氣,眼底滿是惋惜:“還能是啥?命不好啊!兩口子去縣裡趕集,回來的時候,被縣紡織廠拉貨的卡車給撞了,當場人就沒了。連個囫圇屍首都……唉!”
他搖了搖頭,“人是我跟抗戰隊長拉回來的,喪事也是隊裡湊錢給辦的。國長兩口子都是老實人,那倆娃也爭氣,聰明,學習好,誰能想到遭這橫禍……”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趙抗戰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半大孩子走了進來。
那少年約莫十九歲的年紀,身形挺拔,眉眼英朗,雖然穿著打補丁的舊衣服,卻掩不住一股子倔強之氣。
旁邊的姑娘身量苗條,一張瓜子臉,五官清秀,尤其那雙眼睛,和張蘭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兄妹倆臉上帶著明顯的疑惑,打量著屋裡的兩個陌生人。
李有柱的目光在觸及到那張臉的瞬間,徹底凝固了。
他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二十年的思念、愧疚、痛苦,在這一刻,儘數化作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是他日思夜想的骨肉!
是他的衛國和明珠!
“有啥事,坐下說。”趙抗戰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指了指旁邊的長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