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_一路西行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十二章(1 / 2)

沒有鼓、鑼、鈸的配合,兩頭金黃色的高大“雄獅”在身束彩帶、手持葵扇、頭戴大頭佛麵具的引獅人地引逗下表現得依然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緊隨其後的四個大漢,兩人一組,分彆抬著一塊匾額;前麵的匾額上寫著紅色的“懷仁堂”,後麵的匾額上是雋永秀麗的“振興國藥,造福桑梓”。姿態優雅的艾青和手捧朱砂的雙兒走在後麵,她們的臉上帶有憂傷之色,也飽含著重逢的喜悅之情。

男兒膝下有黃金,雷贇等人在這兒跪了一夜,不是簡單地懼怕張嘯天——這些血性漢子,是為了義氣,為了兄弟情。魏青鬆見舞獅隊來,胳膊肘抵了一下許諾。許諾笑了笑——責罰該結束了。

神氣活現的兩頭“獅子”,不時做出奮起、驚躍、施禮、抓癢、酣睡、審視和發威等表情動作;精彩紛呈的表演漸漸吸引來附近的街坊四鄰,習慣了作威作福的雷贇因此將頭埋得更低了。艾青施了個眼色,雙兒走到他的身邊,說:“你們在這兒礙事,到一邊去。”雷贇知道,雙兒深得夫人器重,她讓自己起來是夫人的意思;他碰了碰位其左右的魏青鬆和許諾,扶著酸痛的膝蓋慢慢起身,踟躕著走到一旁,坐在了地上。

從開門見到雷贇跪在門口心情就不好的景傳誌看又來了一班沒有聲樂伴奏、莫名其妙的舞獅隊,心裡更是牢騷滿腹;直到艾青微笑著走進來說恭喜開業,明白了一些的他才從稀裡糊塗中掙脫出來。不待景傳誌回答,彩蝶和景顏早跑過去抱住艾青咋呼開了:“青姐,舞獅隊是你找來的吧,我們還沒敢出去看呢。咦,那三個壞人也走了。”

“昨天他們來要錢了吧?”艾青笑著問。

“是的,幸虧大哥在,否則我們隻能給他們錢了。”

艾青笑著說:“他們不認識你們,以後不會了。沒嚇著你吧?”

景顏滿不在乎地答:“沒有。大哥在,我才不怕呢!”

雙兒走過來,說:“夫人,師傅說,該拜屋了。”

艾青笑著說:“老爺子,請您給‘獅子’添上眼睛。”

景傳誌看著艾青,微笑著點了點頭。雙兒將朱砂和毛筆遞給景傳誌,景傳誌接過,蘸上濃濃的朱砂依次塗抹了兩頭“獅子”的四隻眼睛;有了紅光閃閃的眼睛,“獅子”立刻張嘴、伸舌、搖頭晃腦地進了屋,對著牆角旮旯做了一些上躥下跳的動作後,神采奕奕地跑了出去。

景傳誌難為情地說:“按禮數應該給幾位師傅紅包的,可家裡這會兒沒紅紙啊。”

艾青從包裡取出一個紅色的信封,笑著說:“已經給您備好了。”

“多謝!”景傳誌接過,準備往裡麵裝錢,但沉甸甸的信封告訴他,裡麵是有大洋的,“這……”

艾青笑了笑,說:“我先生的意思,請您笑納。”

“謝了。”景傳誌雙手呈紅包給引獅人。

憑借魁梧的體型,站在桌子上的雷贇輕易就取下了舊的“懷仁堂”匾額;待他接過新的匾額,許諾和魏青鬆也爬上桌子合力將其固定在了屋簷下。景傳誌看著“振興國藥,造福桑梓”八個大字,喃喃細語:“桑梓,桑梓,我的桑梓們,我造福不了啦!”

艾青笑著說:“都是黃皮膚、黑頭發,一衣帶水的炎黃子孫,先生何必拘泥於地域之分呢?”

景傳誌想了想,說:“夫人說得極是。如此,倒是鄙人迂腐了。救死扶傷是行善積德的大事,管他認識還是不認識、關內還是關外、江南還是江北呢?”

高達七十七米的華懋飯店營業已有兩年時間,林立於周邊的眾多洋行決定了其所處區域在淞滬乃至全國的經濟地位;麵向高端人士消費的初衷不僅讓其門庭若市,而且很快使其成為了奢侈浮華的標杆之地。跟以往不同,今晚華懋的大堂裡多了十幾個安靜坐著的大漢,放在他們腳邊的斧頭不時發出一陣陣陰森森的寒光。離大堂不遠的62號宴會廳外,站著四個腰間彆著斧頭的大漢;從他們凶狠的眼神可以輕而易舉地明白,這些人都不是善茬。62號宴會廳內,張嘯天一大口一大口地吐著煙霧,一幅怒發衝冠的表情;坐在他旁邊的呂祚行一臉的不自在,卻不敢發作。

“保護費的事,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還在收!”張嘯天失望地說。

呂祚行看了一眼張嘯天,小聲地說:“大哥彆看這些店鋪收的錢少,集中在一起就是很大的一筆;我算了一下,一個月差不多有四百塊大洋,不收白白損失了。”

“我不讓你收有三個月了吧,這些天你都在收?”

“第一個月沒收,我看損失太大,才讓兄弟們重新收的。”

“錢呢?”

呂祚行乾咳了一聲:“我用了。”

張嘯天瞪著失望的眼神狠狠地剜著呂祚行,停頓了片刻,說:“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大哥聽我解釋,上個月小鳳的父親66大壽,我給他老人家買了處宅子;還有春燕的弟弟納妾,我……”

“好了。”張嘯天嗬斥住了呂祚行,“女人會害了你。你我兄弟剛出來闖蕩時做了些傷天害理的事是被迫無奈,如今不同了,我們做的是正當生意,也不缺錢;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把以前不光彩的錢變得光彩,把它洗白。綠林是條不歸路,你我都要回頭。”

“我沒你想得那麼多,那麼遠,你看看外麵的兄弟,我們回得了頭嗎?”

“就因為他們才要回頭,我不會讓弟兄們過一輩子刀口舔血的生活;都是爹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跟他們的家人交待?”話雖說得慷慨激昂,但張嘯天心裡清楚,讓手下的眾多門徒一下子立地成佛、安分守己地做回普通人,簡直比登天還難。

推開紫色的旋轉門走進,是通往華懋金碧輝煌的大廳的走道。高達十多米的走道的頂部,懸掛著五六盞晶瑩剔透的水晶吊燈;它們發出的潔白光線淡淡地撒在暖黃色的地磚和牆壁上,形成了一道溫馨的氛圍。第一次來的客人,經過這兒,大多陡然哀歎自身的蒼白無力。景傳誌也不例外,習慣了走村串巷的他,終究還是不適應這兒的氣派;艾青看出了他的尷尬,一路說說笑笑地緩解他的窘迫。初涉世事的彩蝶和景顏更像是被嚇住了,怯懦的一句話都沒有;如果不是艾青帶著,她們連走進這種場所的勇氣都沒有。

大漢們見到艾青,陸續站了起來;艾青和景傳誌走過,又坐回了椅子。還沒走到62號宴會廳,門口的大漢已經打開了門。悶悶不樂的張嘯天見艾青等人進來,迎上幾步,不待介紹就對景傳誌抱拳道:“景先生?”

艾青點了點頭,對景傳誌說:“這是我的先生張嘯天。”

景傳誌抱拳道:“久仰,久仰!”

“不才這幾日不在淞滬,手下有眼無珠冒犯了您,還請先生多多包涵。”張嘯天誠懇地說。

景傳誌雖然對張嘯天充滿了偏見,但考慮到對方的身份以及艾青給他的良好印象,還是微笑著說:“張老板客氣了。鄙人初到貴地,有需要注意的還請您給予指教;來日方長,一些地方也需仰仗您的關照。”

“好說,好說。”張嘯天微笑著說,“您救內人在先,我和景騰兄弟結識在後;咱們這關係,我不把您當成自己的長輩,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您放心,像昨天那樣不愉快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多謝張老板和夫人了。”景傳誌笑著說。

艾青笑著說:“景先生,請入座吧。”

“請上座!”張嘯天拱手相讓道。

景傳誌推辭道:“請張老板上座。”

“您是長輩,我怎好無禮上座呢?”張嘯天真心實意地說。

呂祚行走過來,說:“大哥說得對,景先生請上座吧。”

景傳誌推辭不過,坐在了主位;等大家全部坐定,他注意到了張嘯天和呂祚行手臂上的黑紗,礙於第一次相見不熟悉,也就沒有冒冒失失地詢問。景傳誌的心思,逃不過張嘯天的眼睛;正想解釋一些事的他,順水推舟地說開了:他這幾日沒在淞滬,是去杭州處理陸逸塵母親的喪事了。搞不清母親是自殺還是不小心燒死的陸逸塵沉寂在深深的自責中,無法自拔。雖然他和呂祚行認真地分析後認為陸母是了無牽掛、不想拖累兒子及考慮死去的丈夫和倩兒才選擇用自戕的方式留在故土,陸逸塵一時半會兒還是不能接受突如其來的變故。回到淞滬,聽雷贇說完藥鋪的事,心情很不好的他立即怒斥雷贇等人先到景的店外跪著。細心的艾青權衡了一番,做了個決定——自己先去藥鋪道賀,晚上再由他做東,親自解釋這一切。

“兄弟的母親,就是我的母親。母親剛過世,我不能招搖過市,更不能敲鑼打鼓地去給您道賀;夫人出麵,是萬般無奈、又不得不做的決定。”張嘯天傷感地說。

“原來如此。”景傳誌點頭道,“這幾天,我這心裡是七上八下啊!”

“實在是最近事多,趕一塊兒去了。”張嘯天無奈地說。

“祝賀診所開業也極其敏感,我們也一直猶豫用何種方式;敲鑼打鼓地祝賀開業大吉,似乎是希望患病的人多,但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醫德高尚的醫生不僅能治好患者的病痛,同時也會給予病人關愛、安慰和尊重,這難道不是功德?”艾青苦笑著搖頭,“心理陽光的人希望救死扶傷的診所能夠療慰更多的病患,但又總有心理陰暗的人隻看到了診所治療病人所獲得的酬勞。”

“隻願藥生塵,不想人生病。醫者仁心,我相信世上醫德高尚的醫生還是更多一些。”景傳誌欣慰地笑了笑。

從艾青等人進入宴會廳,呂祚行越來越渾渾噩噩了;不知是被張嘯天懟得昏了頭,還是景顏和彩蝶的驚豔出場深深地觸動了他那顆放蕩不羈的心。張嘯天和景傳誌說話時,他用迷離的眼神盯著景顏看,又像著了魔般望著彩蝶;最後,他將色迷迷的目光全拋給了景顏。沒從高雅環境回過神的景顏和彩蝶依舊帶著濃厚的好奇心觀察著身邊的新鮮事物,絲毫不覺自己成為了彆人眼中的獵物;但艾青注意到了,她咳嗽了一聲,說:“二弟,你去讓廚房上菜吧。”

悵然若失的呂祚行聽不見艾青的話。

張嘯天碰了他一下,說:“想什麼呢,大嫂叫你都不理?”

“什麼?”呂祚行六神無主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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