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空氣中混著極淡的鬱金香的味道,窗被三層簾幕遮得隻剩一條細縫,透過的一束光輕輕地壓在少年的臉上,又迅速被簾子吞回。
少年臉色蒼白,唇色極淡,睫毛在臉頰投下一弧陰影,隨著呼吸輕顫,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旁邊坐著一名深紫色發絲的青年,神情淡然地翻著書,正是拉帝奧教授。
“不聽我言,吃虧了吧…那人每天和孔雀開屏一樣,周圍全是亂七八糟的人。”
“最後隻會不學無術。”,拉帝奧替青年拉了拉被子,下意識將一切錯全歸咎於某人。
假使林澤不腦抽非要跟著砂金混,現在沒準是他最優秀的徒弟。
可惜了——這麼好的苗子,被孔雀花言巧語騙了也就算了,還被吃了幾口。
一想到這,拉帝奧就心肌梗塞,後悔當初帶著林澤去參加宴會,遇到了砂金。
他現在依然想拉林澤回頭,跟著他入博識學會,共創人類未來。
咚咚咚…門被輕輕地敲了幾聲,拉帝奧眉頭微皺,現在還沒到護士查房的時間。
起身,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閃閃發光的砂金,手捧一大束紅玫瑰,小巧的臉戴著墨鏡,穿著精致的衣服與鞋,略顯浮誇。
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香水味,清冽的迷迭香與一點依蘭加入,像海浪拍碎在白色石堤上,留下微甜的花影。
如果要為今天自己的裝扮打幾分,砂金覺得是打八點四,因為有一點六。
“是教授——”,砂金露出標誌牌笑容,正要打招呼,拉帝奧嫌棄地伸手在鼻子邊揮了揮,“什麼怪味?”
“感覺腦子被麻痹了一瞬。”
砂金保持笑容,“怎麼容易被麻痹,難不成是教授的腦子不夠用。”
砂金彎著眼眸,伸手敲了敲拉帝奧的胸口,示意對方讓路。
“再不夠用也比孔雀的腦容量大,給生病的人送紅玫瑰,嗬——你出門沒看黃曆嗎?”,拉帝奧雙手抱胸,無語至極。
味道這麼重,要把人熏死。
“把玫瑰扔了,還有回去洗個澡。”
拉帝奧一臉無可商量的表情,這是來看助理的嗎?
確定不是送助理最後一程。
“好嘛,彆生氣,我現在就回去。”,砂金示弱地轉身,等拉帝奧側身的一瞬間,立馬像小倉鼠一樣從縫隙裡鑽了進去,偷笑一聲,走到花瓶旁,把玫瑰放了進去,將原本的鬱金香擠到一邊。
“還沒醒…真是個小豬頭,辦公室的文件都要堆滿桌子了——我可真命苦。”
砂金悲歎著,坐在床邊,瞧少年亂糟糟,有點卷的頭發,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但指尖還未觸及,便被一隻手用力地握住手腕。
“砂金,胡鬨的性子在這裡收一收,否則…我不介意以理服人。”,拉帝奧沉著眼。
“他成這樣,你要負一大半責任。”
砂金愣住,拉帝奧這話滿是責怪之意,充滿了人父味,不知情的還以為是林澤的老父親。
而他自己,在拉帝奧眼裡似乎成了照顧林澤吃喝拉撒的老媽子。
這不對吧——
小助理的職責是照顧他才對。
“教授,你這話說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也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怎麼能是。”,砂金話沒說完,對上拉帝奧愈發冷漠的臉,立馬妥協,“好好好,我的錯。”
“哼,自從他在你手下做事,有幾次沒受委屈,你平時花花心腸,人模狗樣也就算了,彆讓林澤也學這一套。”
拉帝奧冷哼,將砂金拎遠,在床周圍噴了點消毒水,直到完全掩蓋香水味。
“教授,你用詞不當吧——”,砂金嘴角一抽,什麼叫他人模狗樣。
林澤的黑心程度絲毫不比他低好吧。
他嚴重懷疑拉帝奧把關於林澤的負麵新聞全部自動過濾,隻留下難得的幾句美言。
但凡多了解一些,都知道林澤也不是什麼好人。
“閉嘴,彆打擾他休息。”,拉帝奧眼神幽怨,仿佛能透進骨頭裡,讓砂金閉上了嘴巴。
怎麼感覺拉帝奧一在場…他的地位好低。
病房安靜了下來,砂金慵懶地撐著下巴,腕骨抵在桌沿,長睫半垂,瞄著林澤脖頸處的繃帶,心情沉了下去。
按林澤的性格,被玩死的通常是彆人,還是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
看了手下的彙報…全程有個名叫穹的人,列車的開拓者。
哎呀——不會一時犯蠢,狼竟然破天荒的有心了?
得虧狗肺沒丟,才撿回一條命。
還是修煉不夠,這樣下去想扳倒他,簡直做夢。
“教授,林澤睡了幾天了?”,砂金故作關心地詢問。
“四五天了,一直沒醒,還不知什麼時候?”
說到這,拉帝奧更加幽怨,但不妨礙他削著手中的蘋果,刀刃與果麵保持的夾角始終恒定在十五度,誤差近乎零,手腕以肘為軸,緩慢旋轉,動作勻速。
三十七秒後,刀尖回到起點,果皮最後一絲與果肉分離,整圈仍連成一條,沒有一處斷裂,沒有一處厚薄不均——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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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拉帝奧。
“那一定是護士們沒找到正確開關吧。”
砂金若有所思道。
“你什麼意思?”,拉帝奧疑惑,隻覺砂金腦子有病,搞投資的外行質疑醫學,真是搞笑。
砂金嘴角上揚,湊到林澤耳邊,模仿老大——「鑽石」的聲線,宛如惡魔般低語。
“砂金真是沒用,這一次的壞賬竟然沒收回,還是林澤能力出眾。”
“我決定讓林澤頂替砂金的位置,也不用反複考慮是否設第十一位,直接享用砂金的所有資源。”
“啊?那砂金怎麼辦?老大。”,砂金調皮地模仿著「托帕的聲線」。
“當然是給林澤做牛做馬——”
話音落下,床上的林澤猛地坐起,嚇了拉帝奧一跳。
竟然真的有效。
林澤喘著氣,眼神閃爍,捂著發痛的腦袋。